唐军也不追赶,收拾军械,护住粮车,重整行装,准备继续赶路。
几名小校跑到唐将跟前,喜笑颜开,拱手贺道:“宋将军有备无患,旗开得胜,可喜可贺!”
领兵小将宋印宝拉缰驻马,回以一揖,笑道:“此乃霍公料敌如神!宋某初为领军,不谙战事,一路行来,仰仗诸位了!此去延州尚有三十里地,我等须加快步伐,方能在日落前赶回城中。”
“遵命!”
今日的向阳沟一战,数天前已被柴绍预料到了。
原来,那日午后,柴绍从延州府衙回到上房,坐在桌前,啜茶低语,同妻子论及晋阳战事时,忧心忡忡,气氛凝重,夫妻俩各有所思,好一会儿都没有言语。
片刻之后,李三娘才抬起头来,稍理鬓发,问道:“夫君,你刚才说梁师都此番派兵南下,大概是为了策应进攻晋阳的刘武周,那你打算如何应对呢?”
“嗯,是这样的,”柴绍放下手中的茶碗,摸着自己宽大的额头,缓缓说道,“上午的军事会议,我已确定了延州只守不攻的策略,正如郝齐平所说的那样守,以待时变,尚可回还攻,进退无据,反受其咎。”
“可是,”李三娘浓眉紧蹙,不无担忧地问道,“坚守城池需要粮草,延州城中不要说军粮匮乏,就是百姓的口粮也没有富余啊!因晋阳战事吃紧,关中已经旬日没有供给延州了,我们又当如何坚守城池呢?”
柴绍点点头,回答道:“夫人之言正是我之所虑!时值春夏之交,青黄不接,而数万人马不可一日无粮,我估摸着”柴绍摩挲着光生的下颌,咂了一下嘴唇,说道,“城中所蓄粮草,虽不足以出城作战,但施行严格配给,尚能坚持数日,另外,我已派人百里加急,传书长安,恳请朝廷火速分拨粮草,以解延州的燃眉之急!虽然晋阳战事吃紧,但关中去年丰收,我想,若要朝廷一时之间调拨数万石军粮,恐有困难,但只求三千斛,应无大碍,只是当下朝廷百官的目光齐聚于晋阳,我们求粮得反复催促罢了!”
柴绍站起身来,反剪双手,踱了几步,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三千斛军粮运入延州,咱们又可以坚持十天半月了。”
“那得确保粮道无虞啊!”李三娘抬起双手,倚在桌上,托着下颌,眨了眨眼,说道,“梁军近在咫尺,粮道不能出现差池,否则,延州的军民只能摘取嫩叶,煮汤果腹了!”
柴绍听闻,沉沉地点头,思量片刻,扭头看着妻子,说道:“我打算来个示弱于外,出其不意,谁胆敢截粮断道,我便打他个措手不及!”
“何谓示弱于外,出其不意呢?”李三娘问道。
柴绍嘴角轻扬,微微一笑,走到妻子身边,如此这般地附耳轻语。李三娘听罢,抿嘴而笑,说道,“路途颠簸,但愿车中所伏射手不要昏昏睡去。”
“所以,我准备从弓弩营中精选身强力壮者,随队潜行。”
“那么,此次押运粮草,你打算让何人领兵呢?”李三娘抬头问道。
柴绍手扶桌面,坐回位中,回答道:“宋印宝。”
“宋印宝?齐王府管家宋之伦的那个儿子?”
“对,”柴绍点点头,说道,“此人先前送信营中,力表诚意,愿意效命军前,我正好可以送给齐王一个顺水人情,更重要的是”柴绍盯着桌上的茶碗,顿了顿,说道,“宋印宝虽然年轻,但在太和山大战中作战甚勇,还有些头脑,也曾质疑张世隆的擅动之举,战后我授其翊麾校尉之衔,令其押送张世隆回京,这趟差使完成得也很不错。”
李三娘颔首点头,说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无论官宦子弟也罢,绿林草莽也好,只要能建功沙场,便是我大唐的可用之才!”
“是啊,”柴绍抚掌笑道,“谁曾料想,昔日的终南山草莽,经夫人教习,今日竟成我延州的扼关雄狮!”
李三娘瞪了丈夫一眼,嗔怪道:“他们本来就是终南山的潜虎蛰豹,何由我来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