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年纪相仿,在府中当差多年,彼此熟识,若在平日里,孟通定然捡起布匹递到巧珠手里,然后嘻皮笑脸地拱手打趣,“小姑奶奶,末将鲁莽,多有惊扰!”
可是今天,巧珠想错了。
只见孟通片刻未停,一边迈开大步继续前跑,一边气喘吁吁地扭头问道:“公主殿下可在上房?”
巧珠站在廊下,点了点头,看着孟通的背影,一脸茫然,不知出了什么事儿
孟通跑到上房外,见楠木雕花扇门闭合着,便单膝跪地,高声奏道:“禀报公主殿下”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李三娘见是孟通,便将手一抬,说道:“什么事儿?起来说话。”
孟通躬身抱拳,回答道:“公主殿下,长安大兴宫来人,有陛下敕令,霍公请殿下着朝服,即刻到大堂接旨!”
李三娘听罢,浓眉一皱,倚在门边,怔了半晌儿,这才应道“你先去吧”,转身踅回屋里,唤来侍女银钏儿,一边换装更衣,一边苦苦思索,长安官差,所来为何
半柱香儿的功夫,李三娘在后府管家凤鸢的搀扶下,从上房款款来到府衙大堂,只见她云髻金钗,黛眉花钿,上着明黄窄袖短衫,下著浅绿曳地长裙,一条红帛肩披垂至腰际,随步微摇,轻摆两侧。
见妻子入内,柴绍眨了眨眼,点点头,示意上前并立,然后一提袍角,“扑通”一声,先行跪伏,听命敕令。
宫中来人南面而站,略清嗓音,打开明黄帛书,宣道
“上喻:国家多难,逆贼凶狂,烽烟过境,兵戎相向。王师数出,不利而还,大河以东,教化不被。
敕令霍国公移交防务,携平阳公主迅即返京,会商军机,共谋国是!”
柴绍夫妇听罢,伏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柴绍送走宫中来人,转身回到府衙大堂,只见妻子端坐位中,双手按膝,泪光盈盈,沉默不语。
见凤鸢仍侍立一旁,柴绍朝门外努努嘴,凤鸢会意,缓步退出。
柴绍走到妻子身边,并排而坐,正要开口,李三娘扭过头来,眼圈一红,哽咽问道:“父皇父皇是怎么了?要咱们撇下队伍,急急返京?”
“这”
“听了敕令,我这心里像猫抓似的,”不待丈夫回答,李三娘自言自语地说道,“出京快一年了,我多想回去见见父皇,大哥和二弟他们啊,但是但是延州城中的这数万将士,可怎么办呢?他们从终南山走出来,便一直追随着咱们啊!”
柴绍点点头,没有说话,掏出袖中的白绢手帕,递给妻子,一咂嘴唇,无声叹息,侧过头去,望着大堂外的一株老槐树,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