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大堂内肃穆异常,不同往日,只见大大的“唐”字军旗高悬壁上,军旗下,柴绍头戴红缨铁盔,身着明光铠甲,战袍披肩,端坐帅位,一柄嵌金雕龙宝剑横卧于面前的楠木大桌上,烛火下,金光闪耀。
柴绍旁边两三步外,李三娘陪坐一侧,只见她云髻犀簪,红帻束发,身披骠骑大将军金缕滕蛇御赐战袍,双目熠熠,表情凝重,频频点头,示意先后到来的诸将入座待命。
此番景象,肃穆之中颇觉陌生,紧张之余令人窒息,众将鱼贯而入,惊诧无比,却又不敢询问,各自入座就位,等候军帅训示。
见众将到齐,柴绍朝妻子一点头,然后挺直腰身,双手摁在楠木大桌上,高声说道:“诸位,今日午时,接到陛下敕书,令本帅及公主迅急回京,会商军机。今夜府衙会面,本帅要对延州防务作部署交待,故而请诸位齐聚一堂。”
柴绍话音刚落,堂上嗡嗡一片,众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柴绍抬手一挥,示意安静,继续说道:“圣意不可违,恭行而已。然而,数万大军,不可一日无帅,敕令中既然没有明示何人接替防务,那我只有从诸位中自定人选了!”
众将听闻,你看我,我看你,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目光闪烁,彼此猜度,不知所选何人。
向善志摸着豹皮护腰,颔首微笑何潘仁捋着红胡须,左顾右盼马三宝睁大双眼,凝视军帅郝齐平轻抚折扇,低头不语
柴绍扫视众人,一清嗓音,高声喝道:“众将听令”
“在!”十余名大小将领“唰”地一下起身躬立,拱手听命。
“本帅回京期内,由骠骑将军郝齐平代行军帅事,延州民政军务,一并巡视有违令不遵者,持御赐金剑,先斩后奏!”说罢,柴绍从座中豁然而起,一把提起案桌上的嵌金雕龙宝剑,授予郝齐平。
郝齐平听闻,连忙收起折扇,插入腰带,一提袍角,跨步出列,迅疾走到军帅面前,双手接过金剑,躬身行礼,然后返回位中。
看着郝齐平的身影,堂上众人心中百味,神情各异,有人瞩目赞赏,有人平淡如常,有人满眼妒意,有人迷惑不解,堂上虽然静如旷野,但各人心头却起伏不平。
李三娘见状,扭头看了一眼丈夫,得到肯定的目光后,便一捋鬓发,铿锵有力的说道:“诸位,从终南山一路走来,咱们彼此熟识,虽名为同泽,却情同兄弟!诚如霍公适才所言,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何以为帅?智、信、仁、勇、严,当五才齐备。”
见众将都侧身聆听,无一怠慢,李三娘便继续说道:“恕我直言,若论提刀步战,郝齐平不如向善志若论鞍鞯挥槊,郝齐平不如何潘仁若论领骑突奔,郝齐平不如冯弇若论百步穿杨,郝齐平亦不如秦蕊儿,但是,”李三娘顿了顿,扫视众人,不容置疑,语气坚定,“但是,为帅者尚谋不尚勇,尚智不尚力!试问诸位,昔日关中临川岗之战,是谁与萧之藏将军合谋,火烧陏军精锐?是谁独树一帜,手持敌酋首级,不费一弓一矢,不损一兵一卒,劝降始平城三千陏军?去冬太和山大战,又是谁建言军中,分散敌虏视线,出其不意,袭破敌营?”
众人听闻,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怀抱金剑的郝齐平。
“足智多谋,决胜沙场,在场的诸位将军,有自度在郝齐平之上者,尽可站出来说话!”
李三娘话音落地,众人都不言语,堂上鸦雀无声,沉默,沉默
“何某唯霍公、公主殿下之令是从!”片刻之后,何潘仁突然大步出列,躬身揖拜,高声说道。
众人略吃一惊,顾看何潘仁,稍作迟疑,便纷纷揖拜,不约而同地附道:“我等唯霍公、公主殿下之令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