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闻,连忙上前,扶的扶,抬的抬,将李三娘伏在丈夫背上,然后解下战袍,学着马三宝的样儿,扯起四角,搭作凉蓬,簇拥着柴绍夫妇,朝着丘下缓缓走去。
月上枝头,星光暗淡,晚风拂来,暑热渐退。
金明城官衙里,烛火摇曳,人影晃动,军中的谢郎中刚刚给李三娘把完脉,只见他眉头一皱,捋了捋山羊须,起身来到屋里的木桌旁,借着烛光,提笔蘸墨,写了一张药方,双手递给等候一旁的柴绍,说道:“军帅,请过目。”
柴绍接过方子,凑到灯下读来,只见上面写着
“生地黄3钱,丹参3克,连翘4克,玄参3克,麦冬3克,金银花2克,黄连2克,郁金1克,石菖蒲2克,竹叶3克,桃仁2克,红花1克。”
柴绍看罢,将药方揣到袖中,回头看了看正在榻上闭目静养的妻子,对着谢郎中点点头,一抬手,示意屋外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柴绍反剪双手,仰起头来,望着云随风行、月光朦胧的夜空,叹息一声,扭头问道:“谢郎中,公主的身体可有大碍?”
谢郎中一拱手,回答道:“霍公,公主殿下这病呢,乃是暑入阳明致气阴两伤,阴损及阳致气虚欲脱啊,虽无性命之忧,但须静以养之,固本培原,不可躁动啊!”
“那须静养多久?”
“嗯,这个嘛,不好说啊,”谢郎中怂怂肩,一扯药箱,说道,“我看公主殿下面色不华,舌质紫暗,且苔白腻,脉象沉微而缓,若能依照适才的药方,抓得七、八副药,及时煎服,三、五天内,应有好转,可是”
谢郎中抬起头来,看着柴绍,顿了顿,目光中颇显无奈,叹道:“可是,这金明城里,已是人去城空了,我前日曾到几处药铺去打探,皆空空如也,刚才药方上的哪十几味药,我这里缺得多啊!所以”
柴绍点点头,搓着手掌,叹息一声。
“霍公,”谢郎中见柴绍惆怅无比,便说道,“明日,我出城去,到郊外山中走一趟,看看有没有可用之药,采摘回来,洗净煎熬,或许配伍不全,药效缓慢,但也可解一时之需啊!”
“甚好,甚好,那就辛苦谢郎中了”
两人正在院中说话时,只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夫君”听来气息微弱,无力轻缓。
柴绍连忙辞别谢郎中,急急地转身回去。
来在床榻边,柴绍握着妻子的手,微微一笑,说道:“夫人,你安心静养,适才谢郎中已给我讲了,你的身子并无大碍,调养将息几日,便能康复了。”
李三娘仰卧榻上,枕着靠枕,轻轻地摇摇头,说道:“我不要紧,我是担心你呀大军开拔在即,我这身子骨却不争气,让你分心了!”
柴绍笑笑,说道:“你安心静养,军中之事,就不必操心了”
“可是,可是”李三娘费力地睁大眼睛,看着丈夫,缓缓说道,“两日后,中军便要开进黑石砭,你这个军帅”
“夫人,我思量过了,”柴绍打断妻子的话,说道,“你在城中多将息几日,实在不行,我随郝齐平的后军,开进黑石砭。”
李三娘叹息一声,盯着屋顶,说道:“这怎么能行?自古征战,军帅坐镇中军,岂有跟从后军之理?你可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坏了数万大军的事儿啊!若如此,我这心里也不安稳呐!”
柴绍听罢,眉头紧蹙,如锥刺心,口中却连声安慰道:“夫人,你安心静养,军中之事,再作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