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早知道需面对今日这样的尴尬,当初何必去招惹她?”尹爰止叹了口气,冷冷道,“也罢,当初已经无可挽回,不谈也罢。但如今她都进了门,你又装哪门子的蒜?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份矫情劲?”
尹爰息把帕子扔在地上,背对着她躺下:“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我不但知道你今日一早就遣人送了东西去明府,我还知道你在拜堂前特意遣小厮去女宾堆里瞧了瞧。怎么?没找见明别枝是吧?所以就做出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来!”
“随你说便是。”
“你当然只能随我说,不然还想怎么着?从小到大你跟我拌嘴赢过吗?哈,你以为母亲为何单单挑了今日?难道这附近就没有别的吉日了?还不是因为今天正好是江府送聘的日子!明家清晨纳征,尹家黄昏拜堂,母亲憋着口气呢!从今日开始,她明别枝就是板上钉钉的江家妇了,就算明日便死,江家也有权要求葬到他家祖坟去!”
尹爰止一番话如竹筒爆豆子一般数落得酣畅淋漓,说完后等了半晌,却不见尹爰息回应。
“你睡着了?”
她推了推尹爰息。
“嗯。”
尹爰止顿时无话可说。
“你这是死心了?真这样的话倒也是好事,往后好好跟谢家姐姐过日子。虽说谢家姐姐不如蝉儿美貌,性情也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份爽利,我还是很欣赏的。”
尹爰息在被子里嗤笑了一声:“你看到她就跟看到自己似的,能不欣赏吗?”
尹爰止被噎了会儿,恨恨道:“我一番好意做个和事老,你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冷言冷语。我走了,你爱干啥干啥,关我什么事!”
“慢着,帮我给她带件东西。”
尹爰止以为他被她说动了,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尹爰息慢慢地从床上爬起,走到书案边翻出把剪刀,“咔嚓”一声剪了缕头发下来。
“帮我把这带给她,免得她一会儿想起交杯酒后还有结发礼,又巴巴地赶过来要头发,我都替她累得慌。”
他边说边把头发塞到尹爰止手中,又转回床上躺下,吹熄了灯。
“我睡了,你可以走了,记得把灯吹了。”
尹爰止看着手中的那撮黑发,气不打一处来。她望着已经黑漆漆一片的屏风,怒斥道:“你还是人吗!她肚子里好歹有你的骨肉!你这样气她,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就不怕把祖父吓着吗?”
“你多虑了,她那样的人,天塌下来也一样睡得香。”
天没塌下来,隔壁新房中那对龙凤巨烛还在燃烧,时而发出荜拨的声响。尹爰止站在惊鹊楼的院子中,手里的发丝好像烫手山芋般令她踌躇不决。
“大姑娘还在呢?”
侍剑刚服侍谢彩箑洗了脸睡下,出来倒水时看到尹爰止背靠着廊柱,好像被深秋的寒风冻住了一般。
“啊,这个是哥哥给你家姑娘的,你看着办。”
尹爰止眼前一亮,三下五除二就把东西塞了过去,飞也似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