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吹过,崇庆坊街面上的行人好像被冬夜的寒冷赶走了一般,空荡荡地,一个人都没有。
热闹了半夜的相府也渐渐归于宁静。
守在角门边的赵管家送走最后一位宾客的马车,打着呵欠往倒座房走去。今天忙碌了一天,他着实有些疲惫了。
此时自得堂内尚还灯火通明,门帘动了一下,江夫人面色一喜,连忙站起来。
“夫人,老爷进了巧篆斋,今晚上大约不过来了。”
江夫人失望地坐了回去,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首饰盒子出神。那是晚宴时分从宫里送出来的彩凤步摇,同旁的首饰不一样的是,凤凰的身子全由绒花扎成,毛茸茸的煞是可爱,活灵活现。凤嘴衔着一串米珠,底下坠一颗水滴形的极品鸽血红,华贵却不招摇。
江夫人一向清楚江后不乐于接受这样一个侄媳妇,但这步摇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江后的意思十分明白:她再不喜欢明别枝,那也是她宝贝侄儿的正妻。
“那小贼的事查清楚了吗?”
“赵管家一看见就认出来了,是娘娘身边的人。至于为什么上了屋,管家不说,奴婢也不敢多问,想来要等夫人召管家过来问问。”
江夫人点点头,看了眼门口的小丫头,夕照忙招呼道:“夫人要睡了,赶紧伺候着。”
“拂晓呢?”
“拂晓姐姐去半溪阁了,听说大爷喝得有点多,她送醒酒汤去了。”
江夫人半眯了眼睛出了会儿神,掂了掂桌上的首饰盒:“她想得周到。等她回来了你让她进来见我,不拘什么时辰都行。”
夕照微感诧异,今夜分明轮到她值夜,有什么要紧的消息让夫人这么迫不及待,等不到明天再问?
半溪阁中烛影摇晃,拂晓身后跟着碧砌,边说边笑地走了出来。
“姐姐没早来一步真是可惜,姑爷和姑娘喝交杯酒那模样,甜得都快齁到我了!好像他们杯中的不是美酒,倒是蜂蜜一般。”
“好了,你回去吧!”拂晓走出院门,回头悄声道,“你等会儿吩咐茶水房烧点水,二鲤他们想不到这个。”
“烧水做什么?茶壶里有的是。”碧砌仰着脸,面上满是好奇。
拂晓瞪了她一眼,红了红脸。看门的婆子“噗嗤”笑了,解围道:“拂晓姑娘放心,都安排好了!”
碧砌又看了眼婆子,见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当下也懒得追问,径自回屋去了。
明别枝坐在床边,手上的红帕子被她扭成了一团。江寒月身上酒气醺然,眼神却还清亮。明别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酒喝是他喝的,醉倒是醉到了自己脸上。
“睡吧?”
江寒月伸了伸手,红轩从门口过来替他解衣。
“怎么是你?二鲤呢?”
红轩站在他背后,江寒月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才觉出不对。
“姑爷忘了,如今屋里有女眷,小厮可不方便伺候了。”
碧砌刚好进来给明别枝宽衣,两个人正别别扭扭地拉扯时,猛地听见这么一句。
红轩有点伤心,即便方才不过短短几个字,她也听出了浓浓的嫌弃。姑爷从前就不待见她,到了今日还是一如既往。
那边碧砌终于把明别枝安顿好了,笑嘻嘻地问江寒月:“今晚上谁值夜呢?”
江寒月看了眼躺在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那位,轻笑道:“不用,往后无需安排人在里边值夜,只留一个人在外屋就成。”
“让红轩留在外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