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犹豫，他拨通了那个电话。

对面的人用天使一般的柔和嗓音为他介绍着：你要卖肾么？人的肾只能用到一个，另一个有没有都一样的，卖个肾就能拿好多钱，要卖么？

他虽然不是医生，但是绝对清楚一个肾的人和两个肾的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已经没办法了，被逼到绝路之后，忽然看到身前有一条明路，能因为这条路上布满荆棘就不走么？

他问：卖个肾多少钱？

那边答：根据情况，价格不等吧，不过最少也有二十万。

他说：好。

足够了，足够给她进行治疗了，他终于看到了希望，那一刻，无数人痛恨斥责的器官贩子，对于他来说，是亦如神明般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那些打着“救死扶伤”的医生不会给他钱，那些说着要普及医疗保障、让人人都能看得起病的龙城官吏们也没有给他钱，能给他钱的，是那些贩卖器官的人。

卖就卖了吧，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了，还在乎区区一个肾脏？

他和人约好了时间地点，晚上九点，就在他工作的酒吧。

八点钟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主治医师和大金链子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

“最新的一批货好了么？”

“没问题，你到时候小心点，放心吧，没人会发现的，分成不变。”大金链子咧开嘴笑了。

主治医师放下酒杯：“成交，一切照老规矩办。”

大金链子笑着离开了，他站在角落里，看着坐在酒吧里的主治医师，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随即，医生立即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他从吧台讨了两杯酒，在医生面前坐下，不等医生有所询问，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医生笑了起来：“可以，早这样不就好了么，钱也有了，人也得救了。”

他连忙说道：“是是是。”

此时此刻，他并不痛恨医生，因为对他来说，一切都不必要了，他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脸色有些苍白。

他已经三天没有来了，他告诉自己说他是去领稿费了，可是她又怎么不清楚，领稿费怎么可能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呢？

他……他嫌弃自己了么？

他……他不要自己了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微笑着走进了病房。

他捧着一堆钱给她看，灿烂地微笑着：我们有钱了，等给你治好了病，我就带你出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以前我一直忙着写东西，因为我想要通过努力给你好的东西，但是我现在明白了，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就专心地陪着你，好不好？

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豪气干云地拎着钱去找主治医生的时候，医生却忽然把一份化验单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