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不能太冒然。莫账房于慕容家有恩情,处理不恰当,可能适得其反。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再难视而不见!
井井打发了妇人先回去,斟酌着,轻不得,重不得,得小心应对,她有些头痛。思来想去,寻思着找莫账房探探口风,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然而,因事情耽搁了一两日,这边事情还没有妥善,那边却传来消息,老妇人死了。
原来,那日妇人来找井井求情,回去的路上不巧碰上莫账房的外甥,少不了一番审问。从人嘴巴里撬出消息来,知道她找了慕容家的少主夫人求情,争执之中,尹成全恼羞成怒,一把拔下妇人头上的木簪子,插向妇人的脖子,插了个对穿,妇人当场咽了气。尹成全吓的两腿发软,找上自己的亲舅舅,说自己杀了人。自然又是惹的其一顿臭骂。这回还弄出人命来了!闹出命来,那就只能补,总不能让自家外甥拿命去还。接下来的事情不难理解。莫账房找到县爷那里去,动用自己的关系将事情铲平掉,出了一千两白银作为谢意,这件事情到此瞒天过海,也应该到此结束的。只是,当天还发生了另一件料想不到的事情。
事情摆平当日,尹成全心情大好,当夜到赌桩又一场豪赌。本以为自己躲过牢狱之灾,运气极佳,能赢点本钱回来,谁知道赔了个精光,倒输五百两。赌庄的人再不肯赊账,定要他拿出现钱来。尹成全没得办法,万般无奈又想到自己的舅舅,赌庄的人怕他赖账,定要一起跟去。跟去后发现其亲舅竟还有这样一家布桩,便不肯罢休了,硬要将其欠的所有债务一次性算个总清。未有谈妥,一时争执,竟将东巷的布桩砸了个稀烂。井井接到消息的时候头皮麻了几麻。
老账房负荆,上门来请罪,井井便坐在上坐上,一句话还没有说,他先哭起自己的罪来。
“老朽自知犯了天大的错,愧对老主母。二十年来,老夫人将布桩交给老朽,是我不争气,做到今天这一步,毁了老夫人的栽培和慕容家的心血,实在汗颜。只是,这些年来,对慕容家,老朽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夫人忘在旧日的情分上,再给老朽一次改过从新的机会,莫要将我弃了才好!”一进门他就又是伏罪又是认错,说的声情并茂,十分诚恳。只是,这话说完,井井便冷了眼神。言下之意,慕容家若是弃了他,便是忘恩负义。
井井故意不说话,有意冷他一冷,便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在听。
待他伏完错,诉完哭,也不见井井要接话,老账房脸上有些异色,貌似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与他所期想的不大一样。
“少夫人,还请少夫人再给一次机会,老朽定不会再负老夫人的期望,请夫人相信我。”他说完就要跪下,井井哪里容得他如此。抢在面前把他扶起来。他心头冷笑,有些神气,到底,他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
“莫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慕容家难道是忘恩负义之辈不成!”
“少夫人误会,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老朽管教无方,才引来今日这番麻烦,实在无颜!惭愧,惭愧。”
“莫先生也是慕容家的老人,你的辈分,比井井还要早不少,只是……”井井顿了顿,还是道:“先生你为慕容家也操心多年,如今,年岁确是不轻了。你的恩情,慕容家自是从来未忘记过。井井思来想去,也不能让你操心一辈子,便擅做主张,寻了一个宜养的地方,绝对不会亏待先生了去,还请先生……”话还未说完,对方就变了颜色。
莫账房唰一下从地方站起来,翻了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能做主定了我的来去!想当年我莫云生救下先少主,你这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如今,竟在我的面前端起架子来。你算哪门子正经的少夫人。我告诉你,整个慕容家,除了老主母,谁都没有资格决定老朽我的去留,便是如今当家的慕容钰,那也是不能的,没有我当初把他老子从贼窝里救出来,便没有今日的你们。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能动我,谁都不能!我要见老主母,你们这些混账混食的,都不是什么好料子!”他嚷嚷着,说翻脸就翻脸,只在一瞬之间。刚进门那会儿的伏错劲儿,一点点都没有了,全然一个不讲理的样儿。井井几翻劝解,他越骂越起劲,咒人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等等,实在难以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