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州到抚州,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话,应该不出二十日就会到了。出了独岭泊再往北行不出两日,便是漠北境内。当初阿钰押运物资,慢走行了三个多月。如今,她要马不停蹄而去。但再怎么赶,再如何急,也不如她焦灼归去似箭穿的心。
“驾,驾!”井井骑在马背上,鞭策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漠北的方向,马蹄飞急,扬起飞尘。
十二日,已经是第十二日,她每日换三匹马,连夜奔赶,夜不停息,每天只合眼两个时辰,或在荒野树枝上,或在破庙甚至倚着树就能睡,运气好能遇上驿站。饿了路边驿站胡乱吃些,补上干粮和水,立马赶路,唯恐去晚一步阿钰遭了毒手,失了性命。勉强休息的那些时辰,时时都是一合上眼睛便见阿钰浑身是血,要么就是他向她倒下的样子,她时常惊的大叫,醒来便再也坐立难安,草草收拾包袱跨上马背便又是一整夜一整夜的赶路,不敢停下来一下。
连续十几日赶路,她已经枯槁的不成样子,枯瘦了不说,脸颊哪里还有当初的圆润,两只眼睛看人的时候像铜铃,要不是心中那点信念和担心支撑着,怕是早就倒下呜呼了。
哪有人这样赶路,便是官府急报,也是吃饱了上路,阎王要人命,也不会这样急的。驿站的伙计看见她这个样子,背过身小声嘀咕了一句,摇摇头去取吃的给她。
井井只身一人,其实很容易引来心怀不轨之人的注意,有好几回,都是险险脱险。有了上几回的经验,每每半路停下,驿站补水补食的时候,她都冷些脸,话也不多,要什么东西,言简意赅,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然后等着伙计上食。
驿站有两三个人盯着她,似怀不轨。井井察觉,厉了神色。见她翻身下马的姿势娴熟利落,又见她手里拿了一把剑,那几人料想她是江湖中人,遂打消了多余的心思。江湖中人,还是少惹为妙,他们哥几个,打家打家老弱妇孺就可以了。惹上厉害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谁知道这小女子功夫如何。他等宁愿少吃一口,也不富贵险来求,保不齐丢命!
吃食上来,井井大口大口吃着面。这几日,她悟出的道理便是,出门在外,不能太过秀气,尤其一个女子,易遭心怀不轨之人打了主意。虽然她换上了男装,使江湖中人的行头用麻绳襟布将头发绑了高马尾,风尘仆仆,到底长相清秀干净,本身就是女子,很多特性是极难隐藏的,让人极容易便识出来。十多日急蹄奔波,不似原先那样滋润养眼,免了不少麻烦。她冷面冷了声音的样子,又手持长剑,着实让常人不敢接近。
井井独坐一桌,独自吃自己的。饭饱水足,从怀里掏出条旧帕子,将桌子上的长剑拿出来,出了鞘,慢慢擦着剑刃。几个大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几人相视,最终摇摇头,加快吃面的速度,饭吃完,由一人起身去付钱。付钱的时候那个人嚷嚷了几句,大约是嫌贵了,强行少给了几个钱。都是小本生意,店主自然心疼,多说了一句,想要回钱来,两人有些争执。那人骂骂咧咧。井井不耐烦,将剑入了鞘重重摁木桌上,没有说话,状似嫌吵。
大汉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抬碗顾自大口喝酒,便有些心虚。悻悻的指着店家骂了两句,和着其他几个人速速离去,还是少付了几个铜板。
恶人,走了都臭!
井井捏捏眉心,而后用手撑着首,状似在小憩,实则腹中辛辣翻江倒海。向来她只喝那种口感软绵的酒,辛烈的,她还是头一回喝,也喝不习惯。
稍作休息,伙计告诉她粮食和水都补好了,马也喂足了。井井道了谢,付完钱,正准备走,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马正朝她这边走来。
伙计上前招呼,牵过那人的马去喂食,那人向井井走来,与她坐在一桌。
他怎么来了?
白药拿起桌上的粗碗,倒了水,一饮而下,擦擦汗。一身白衣沾了泥点子,风尘仆仆。井井没有说话。怎会在这里遇见他。
“井姑娘这是……”他皱了一下眉头,似在酝酿措辞,而后轻轻一笑,有些讥讽道:“只身上路,准备去送死吗?”
他望着她,眼睛亮得出奇,里面有光,讥讽的亮光。刚刚的情景,他看的一清二楚。
井井噌一下就怒了,起了身,拿起桌上的剑,背上包袱预备上马棚去牵马。她从来对他都没有好印象,如今,更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在她背好包袱转身之际,白药一把拉住她。
井井心头窝火,挣了几下,没有挣出来,这惹的她越加不悦。
“放手!”她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