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江怜来了关令府,礼尚往来,提来两囊袋酸马奶一盒包乳扇和一只羊后腿。这东西北方常见,兖关倒是希奇。原是他一个江湖的走夫侠客从边北带过来的,经过兖州,晓得他在此处当职,来看旧友顺便叙旧。
两个人的时候,江怜问王昭云何时回营。
想来这才是他今日来这要问的。
“怎么,营中那边不顺利么?”王昭云道。
江怜苦笑:“我本无心功名,你也晓得。你若不在,倒也留不住我。浪迹天涯还自在洒脱许多。”
“江怜,”王昭云皱眉,半响劝言:“大丈夫齐家治国安天下,能为百姓谋些事情,也是百姓的福气。”但倘若他真的无心,便是自己也真留不住他。江怜是一枚难得的将帅之才,不比自己差多少,不过志不在此,实在可惜。今日听他明明白白与自己这样说,王昭云心头总是难受又怜惜的。
两人默然,江怜道:“倘若你回去,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他嘴角往上面扬扬,商量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难掩意气风发,这样的人,很适合闯荡江湖。
王昭云苦笑,这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圣上的旨意,黄绸上御墨清清楚楚,何时复职我又哪里晓得。没准就此罢免倒要闲一辈子了。”
“那正好,我带你闯荡江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恣意快活,给神仙都不换。”他搂着王昭云肩膀,两人好做一团,好没正形。营中三载也没将他磨的菱没角没,真是不容易。
王昭云看他,他眼睛亮亮的,剑眉轻扬,仿佛已经快马天涯,无拘无束。
王昭云却是如何都欢喜不起来。想来自己真的挡了他的前程了,他这样的人,便是困不得的,来自江湖,向往江湖,也定要归融于江湖,如此才是完满一生。
等等吧,等自己复职便让他走,天涯毗邻也终归好过强人所难,朋友不是这样惜法的。
“你再耐耐,我想办法尽快官复原职,圣上那边,我来处理,不会不让你走的”他说。
“我江怜要走,谁拦的住。”他说的不客气,也是如此,更风发朝气。他又道“不过,如果你回营复职,我便再考虑考虑,为了你我还是能忍耐的。”
“怎么,这话听着不顺耳吧?”他低低一笑,释道:“放心,谁断了我江怜也不会断”继而又补充:“江家是独苗,只我一个,指着我传宗接。”说起这,他又想起自己的青梅竹马,宦娘应该没有过很苦很苦的日子,家乡遭荒那一年为求生计卖进大户人家换银钱养弟弟,再没消息。应该不愁吃穿。但倘若命薄早死,便也没所谓苦不苦的了。
王昭云面色沉沉。现如今断袖风起,便是他与陈继曾经也空穴来风传出一段子虚乌有的风言风语。陈继被先帝爷一顿狠揍,楠木的龙头杖都打折成两截,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想想真是冤枉!三人成虎不假。
江怜如今这形容,显然哪壶不开提哪壶,比较心黑。
人起身出府的时候王昭云送他到门外,他挥挥手,头也不回消失在街道口,背影挺拔。王昭云闻到浅淡的梅香,更觉冷凛。
寒风刀菱像岁月从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