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守榻熬人,需得惊醒些,病床事孝几日,年仪就清减了不少。卫老太君一个劲儿可心疼了。
因着心疼年仪,老太太第六日时候便让她回自己的松香居了,不再要她守着。
年仪自然是不肯,她这个身份不在床前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老太太坚持,直接让嬷嬷将门打了关上,跟小孩子似的。年仪哭笑不得,晓得老人家心疼自己,便也遂了人的意,但晨昏定省不能废,早晚她皆是按时来请安。往往门才一开,年仪就端着早膳进来了,老太太和陪嫁的老姐妹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光,越看越爱。
眨眼十几日也过去了,经过细心调养,老人有了恢复起色,府里无不高兴。
夏季热的厉害,蒸的人像受刑一样,夜里热气一沉凝了露水到处湿漉漉的,早晨起来仍觉余温煮人,辰时不过一会儿太阳升的老高,热气又上来了,真真折磨人的灯笼热火天。
年仪来得早,照例领着丫鬟在门口等开门,盥盆,手帕,早膳,备的齐齐整整,说她得老太太欢喜也是她自家挣出来的。瞧瞧,其他几个门房媳妇无不拖到太阳高升了才来,谁像她一样心眼实。
“孙媳妇又等在外面了呢!”袁嬷嬷指着外面跟床榻上的老人道,脸上笑得跟花儿似的。
“这丫头就是实诚,连偷个懒都不会!”老太太道,接着就是长吁短叹。
“您不就是喜欢她心眼实诚么,这种人不多见了,你呀,福气大着呢。”老嬷嬷接话道,一边说,一边去开门。
门吱呀从里面开了,老嬷嬷迎面一笑,道:“老太君刚还念着呢,人已经在外面等多时了,少夫人进来吧,仔细热坏了回头老太君念叨心疼。”
年仪应了声进屋子,问嬷嬷今日病情如何,嬷嬷皆说好。
“静养了些时日好了不少,不过大夫说还需得再养些时候,年纪大了,难免的。昨儿老太君床前可是多了一个孝子……”嘘,
“哦?”
年仪正疑惑,刚刚好行到里间,打起珠翠的帘子一眼浮去,这才晓得嬷嬷何意。
原是柳氏跟前伺候着,一旁竟是多日不见的卫臣贤。
“奶奶今日觉得如何,可比昨日更好些了?”年仪跨过门槛进去,身后珠翠帘子叮咚作响。
看见她老太太打心眼里欢喜,一下子眼睛都笑眯了,直呼着让人坐榻边挨她去。
卫臣贤挪挪位置让到床尾,倒是还没有她受人待见。一旁的柳氏早在她人一进门时候就起身了,身份问题她在人前矮人不是一节半截,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跟空气似的,也不怎么惹人注目。与这会子的热闹成对比,倒越加觉得讽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