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遍曲子,就可以一个音符不差地弹下来,这在一般人眼里或许是惊人的天赋,但在钢琴家这个领域,这样的天才并不少见。
无论莫扎特、贝多芬、李斯特、肖邦,似乎都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对于作曲家来说,这并不是某种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只是基本功罢了,毕竟搞音乐这玩意,记忆力是基础的基础。
举个极端点的例子,比如钢琴家霍夫曼,这个家伙曾经在连续21场演出中不重样地弹奏了255首曲子,当然,不看谱。
他的妻子在日记中写到:“他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他不知道要准备弹什么曲目,最后他选择了勃拉姆斯的《海顿主题变奏曲》。这首作品他2年半没弹过,没看过,没教过,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就弹了。真是可怕。”
嗯,大体上来讲,钢琴家就是这样一群人,甚至你家楼下的乐器班里没准就有具备这种能力的小孩。
有个古老的笑话说:为什么犹太人科学家很多?
答:因为犹太人音乐家很多。
所以一般智商奇高的人,要么搞武器去祸害人类,要么搞音乐去造福人类,像孔霄这样用来讨妹子欢心的,
呃,
似乎也不是没有。
但他毕竟不是具有多年演奏经验的钢琴家,黑白键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所以多听了几遍也无可厚非——足够惊艳了。
何以呆立在旁边,看着他灵活移动的手指,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她承认这首曲子并不难,里面没有太多技巧性的东西,而且自己弹了一下午,所以碰到记性好的人,能全部记住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但能记住,和能弹出来是两回事,就像你能记下一个武功高手的一招一式,不代表你能使出来,否则《天龙八部》里最牛逼的应该是王语嫣。
此时,在何以的恍惚中,曲子进入了尾声。一串连续下行旋律,紧接着一个终止和弦,孔霄双手离开琴键。
何以盯着他咔吧咔吧眼,呆呆地问道:“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你之前真的不会弹钢琴?”
孔霄笑道:“真不会,没必要骗你。”
“这不可能!”何以双手下意识地挥舞起来:“你要是一点不会,就算记住旋律,怎么可能弹出来?”
“我没去记旋律,事实上,你弹的第一遍我就记住曲子了,在这之后,我记的是你的指法。”孔霄耸着肩膀说。
“记指法......你的意思是,记手指的位置么......”何以喃喃道。
“就是这么回事。”
“你不是人。”
“哎你咋突然骂人呢?”
“我没骂‘人’,你根本就不是人。”
“......”
......
从何以家出来,已经日落西山,孔霄没有直接回白家,而是把车开到了学校。
尽管曲子已经会了,但他觉得还欠缺很多,最起码在情感上远远达不到白漱姚跟何以那样的撩动人心。
技术层面的东西可以通过好使的脑子来完成,但感性层面的东西就需要多加练习、仔细体悟了。
就像有人可以弹出非常炫技的曲子,但却成不了大师,因为他的演奏没有感情。普通观众也许会被炫目的技巧所吸引,而真正懂得欣赏的,永远是扒开面子看里子。
既然答应要给白漱姚伴奏,他可不甘于只在旁边做个花架子,所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若以木椟伴珠玉,昨晚还不如直接眯着。
这个时间点,学生已经下课了,艺术学院人去楼空,孔霄推开音乐室的门,见乐队那几个哥们也不在了。
角落里的立式钢琴光从外观上就比何以家的大三角差很多,且琴盖上覆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被人碰过了。
京大艺术系的教学方向比较侧重于戏剧影视文学和文化产业管理,音乐美术方面真不行,毕竟前面还有央音和央美这两个享誉国际的专业院校。
论学术氛围,京大基本不服谁,除了隔壁的青华可以刚一刚,其余华夏学府只有仰视的份;但论艺术氛围,京大就略显抱歉了,毕竟你得知道这座校园内理工男的比例。
所以,校庆晚会上若是来一曲“高山流水”,基本上算是逼格最高的表演形式——人嘛,总是缺啥喜欢啥,你看艺术学院的妹子们都受欢迎成啥样了,各专业的男同学,包括男老师,都喜欢。
孔霄走过去,拂了拂琴盖和琴凳上的灰,然后照着记忆中何以的指法练习了几遍,渐入佳境。
演奏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你要想情感饱满,就要全情投入,当然不能分心用来记曲子,所以只有熟练到信手拈来的程度才能登台表演,远不是仅仅会了就行的。
孔霄追求的就是这样一种境界,尽管晚会过后,他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摸钢琴,但至少这次,一定不能给白漱姚留下任何遗憾。
空旷的音乐室里,优美的旋律不断重复奏响,一遍比一遍流畅,一遍比一遍动人。
音符婉转低鸣,渐渐勾出夜色遮掩阳光,勾出月亮驻足欣赏。
弹完最后一遍,孔霄满意地合上琴盖,窗外已经皎月高悬。
临走的时候,他好奇心起,跑到乐队留下的架子鼓前,抄起鼓槌瞎敲了几下,节奏杂乱无章,无法入耳。
看来天赋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世界上没有不付诸心血就能掌握的东西,这一点上,老天还是很公道的。
只不过有些人,努力一点点就足够了。
孔霄努力了一点点,确切来说是一下午,然后基本上确定跟白漱姚合奏没什么问题,于是开车回家了。
......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照常进行。
除了——
天气转凉,校园里的女生们把短裙换成了长裤,遗憾地不能再见到各种美腿。
当然,也偶有一些不顾秋寒料峭,坚持‘轻装上阵’的美女,这在男生们眼里和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没啥区别。于是胆大的免不了过去交流一番,胆大有钱的,或胆大且帅的,就获得了晚上继续交流的资格。
人类与动物的一大区别是,人类发春不分季节。
然而,悲凉才是秋天的主旋律。
所以,这几天对于孔霄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姜芷娆的恢复速度越来越快,在吕清的陪伴下,可以出去到处转转,甚至出席了孔霄和温新健他们的几次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