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把生死交付给另一个人?
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她太放松的缘故吗?连最基本的距离与警惕都忘记了,才会陷入那样幻梦一般的疯狂?
可是她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听着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感觉到身子飞速下坠,整个人被天地包围,她是那样的自由而快乐。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黑暗山谷中生长出来,又疼又痒,那东西在呼唤她,风声渐渐平息,那心底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快听到了。
那心底真正的声音。
“簌簌!”他突然的呼唤将她从虚空中拉回来,她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出神了,笑了笑,“没事,唉,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心情好多了。”
他们此时正并肩坐在高台的栏杆上,头顶是万丈穹庐,脚下是烟火人间。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天地之大,连他的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
“谢谢。”他说。
虞若别过头,望见少年夜色中精致朦胧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托着月光,眼底似温柔而沉静的大海,闪烁着易碎浮光。
她有些失神,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那就好。我小时候每次心情不好,就会一个人爬到那宫里最高的地方,一个人看看月亮,吹吹风,听听远方的声音,心情就好了。”
“这纷繁人间,浩渺天地,总是那么沉静。”
总能于万籁俱寂之中,勾起人心底那一丝一缕的温柔与热烈。
两个人干脆拿过酒壶,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少年人的忧愁被风轻飘飘地吹散,明月之下,少女清灵的嗓音与少年慵懒的声音交织缠绕。
插科打诨,嬉笑怒骂,谈天说地,互换心事。
夜色也不再冰冷寂寞。
酒杯相撞,酒液飞溅,闪烁着莹莹微光。
酒香与水生花的香气融合在一起,醇厚与清甜,浓烈与酸涩,辛辣与温柔,一点一滴,一丝一毫,勾勒晕染出年少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梦里花落知多少。
……
不远处,一个人长身玉立站在窗口,唯有漏进来的月光微微照亮他清贵高华的容颜,那眼底无情无欲,波澜不惊,似是这世间万物都无法扰乱他的心神。
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那无忧无虑的笑声与嬉闹声,随着风若有若无地飘来。
那么快乐。
这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他睫毛轻轻颤了颤,掩住暗涌的思绪。
“世子心胸宽广,更甚国公呢。”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冷淡漠的声音,透着明晃晃的嘲讽。
秋云谒没有转身,手指扣着窗棂,骨节泛出青白色,冷声道:“玉姑娘冷漠无情,也让我大开眼界。”
“他可是,一直都想见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