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相已经发了话,苏青云停了一会儿,再想想方知文的为人,索性也不含糊了,继续说道:“从方伯伯卖女儿的行为中可以看出,他是个趋炎附势的人!”
苏衡看向苏青云,示意她继续分析,不要停留在评判方知文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青云接收到苏丞相的眼神,一息不敢耽误,跟着又道:“其实阿爹不同意这门亲事,主要还是为了哥哥以后考虑。哥哥那样软懦耿直的性子,若方伯伯成了他岳丈,死乞白赖地想从相府谋得他本不应得的好处,哥哥不一定摆得平。”
“毕竟,如果方伯伯是个分得清轻重利害的人,即使有幸王出招,即使有镇远侯府提亲,方姐姐也不该落入这般孤苦无依的境地。”
“还有其三吗?”苏衡饶有兴趣地问。
“其三……”苏青云略微沉吟,片刻后道:“这其三,大概就要回到事情的一开始了。既然这本是幸王对相府使出的招数,意在强行分散相府注意力,那阿爹自然不愿上当。”
“再者,若是相府唯一的嫡子大婚,前朝后宅必定贺礼如山。到时候,随便混进来一两件表面看着普通的、实际来路艰辛染血的贺礼,幸王再怂恿御史谏官反过来弹劾阿爹,阿爹岂不被动?”
苏青云说着,忍不住咬牙切齿。
苏衡定睛瞧着苏青云,并不知道她与幸王积怨已久、仇深似海,只道她是为自己愤恨得磨牙,遂和蔼笑了,还问:“可有其四?”
“啊?”苏青云惊了一下,腿脚一软,差点没一个趔趄扑出去,不得不苦哈哈地道:“阿爹也太看得起女儿了吧?以女儿这两天的了解,也就能猜出这一二三了。”
“嗯,已经不错了。”苏衡总结,“为父没有想到,你哥哥性子单纯,你倒不是。为父原本还担心,这么多年相府单纯明了的后宅环境,会养得你毫无心机防备。”
苏衡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似忧似喜地道:“毕竟云儿是要嫁人的啊,人家府上可不一定有这么轻松的环境,让你无忧无虑地生活。”
说到这个,苏青云难免就想到了恭王。
前一世,恭王府后宅,清净得和相府如出一辙。
虽然她不喜欢李承稷,但李承稷爱她爱得心甘情愿,纵使二人从未琴瑟和鸣过,他也只有她一位正妃,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
假使她上辈子就诚心诚意地在恭王府生活,说不定也会无忧无虑。
苏青云走了神,苏衡咳了两声,强行拉回了她的思绪,道:“不瞒你说,为父早就与方知文谈过了,也与他说明,这是别人的计。让他不管如何,先缓下这阵子再说,以后一切皆可从长计议。”
“可方伯伯不同意?”
“是的。”苏衡哀然点头,“以前他没有机会肖想相府,这回机会来了,他豁出去老脸不要,也想趁机将女儿嫁进来。”
苏青云瞬间懂了,一边是幸王计谋,一边是老友逼迫,骄傲如苏丞相,是怎么也不肯轻易应下这门亲事的。
苏青云皱眉,这确实难办。
苏丞相被夹在这样一堆大大小小的原因里,左右都想撑一口气——再怎么着也是自己嫡子的婚姻大事,哪能被逼就范?即使是苏青峰自己喜欢中意的,这场亲事也难免不落味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
苏青云绞着那张湿帕子,嗫喏了几回,还是道:“阿爹,女儿知道您这次意难平。但是端地只看方姐姐,的确是个性情样貌都极好的姑娘,又难得与我哥哥心意相通。不如……阿爹就成全了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