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第一题,摩业为什么会做恶?”
半佛似乎缓缓地呼了一口气,稚气未褪的眉宇间隐隐攀上一丝少年老成的褶皱,少许,他方放弃了挣扎,脱口答道:“因他长相丑陋,受人嫌恶欺辱。”
“很好。第二题,摩业病重之际,身边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半佛:“因其作恶多端,受人唾弃。”
“第三题,这题很简单:如果当时没有神明相救,摩业会怎样?”
“会死。”
“死后呢?他可能会带着这份瞋恚之心,弥留人间,成为恶鬼,继续作恶吗?”
半佛垂眸:“确有可能……”
慕远夕的双腿终于不麻了,一身舒爽,便随意地盘着,手肘懒懒地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帮子,歪嘴笑道:“好,那么按照套路,这最后一题嘛,通常都是开放性的:如果当时在摩业病重之际,你也在场,你当如何?”
救,或不救。
能给他的选择,只有两者。
半佛终于又一次地陷入了苦恼。他这短短的佛道生涯,一直受前辈所牵引,路途顺遂,并无风浪。却一共遇到两次难以逾越的深坎。
两次,都是因为慕远夕。
第一次,便是慕远夕和知风擅闯莱音寺之时。半佛觉得自己不该有恻隐之心,像师父说的“妖魔业障,当除无误”。他因此纠结了半年。
第二次,便是现在了。
慕远夕看着面前依旧平静无澜的半佛,仿佛看到了他内心起的澎湃浪涛,不禁笑道:“这个问题很难吗?”
半佛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终是无语。
慕远夕又道:“救,便是应佛道之‘大慈大悲愍众生’。不救,便是应其业障因果,罪有应得。无论怎么选,你都会是对的。而错的,只有摩业。摩业,魔也。这个法号,应该是他自己取的吧。一来是自嘲自己长相如魔鬼般丑陋,二来,或许别有深意。具体什么深意,作为外道,我就不便定论了。或许,是觉得自己前半生作恶太多,又或许,是他觉得如果没有神明悲悯,他死后一定会成为比妖魔还恐怖的恶鬼继续为祸人间。不过,我对他这个名字就很不满。为什么他将所有不好的事物都归喻为‘妖魔’?这简直就是偏见!好歹魔类中也是有长得可爱美丽的啊,比如说我!而且我也可以是心地善良的啊,如果说——”
“你肯帮我。”
半佛终于开口了:“还是那句话,世上并无复活之法,恕贫僧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