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要去做饭了,你们回去好不好。”
“才刚来呢,”石墨说,“姐姐,等我考完了,妈妈就要带我去城镇了。”
“什么?去城镇?干什么?要去多久?”石研脸色变了。
“妈妈说去城镇找事做,我就在城镇上初中。”
“那不回来了吗?”石研满脸都是不安、茫然、凄苦、悲哀、绝望。
“会回来的吧。”石墨也不肯定。
“石研姐姐,石墨会回来看你的。”安竹说。
“嗯嗯......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石墨非常肯定的点头。
“姐姐知道了,你们回去吧,走吧,明天你们在歇月洞等姐姐。”石研催促着石墨他们走。
石墨他们走后,石研默声哭泣。
石墨安竹还是感受到了石研极力掩饰的内心,他们回去的心情很低沉,一路上都闷闷不乐。
次日,石墨安竹安途早早的来到歇月洞时,石研就已经到了,他们就是平时那样,各就各位,认真的默读背字,准备期末考试,不时的也会吵闹一番,这样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眼看吃午饭的时间就到了。石墨也是跟之前一样,吃完饭后,偷偷的带饭来给石研吃。
石研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天,但希望总会落空,时间谁也留不住。石研跟石墨他们约定,等他们考完后再来这里。今天也就这样很平常的就过去了,太阳被时间驱赶,光明慢慢褪去,黑暗慢慢降临,洞里的孩子们该回家了。
......
期末考完了,石墨安竹晚泥曙禾小学毕业了。他们在成长着,离别在发生着。
“现在放假了,要多往山里去捡柴,准备到冬天用。”雷凤凰对安竹说,“洗碗就像在打架一样,你是想把碗统统砸碎。”
安竹在用热水洗碗,随意三两下擦完一个,还油油的,就丢去一边。洗完后,水也不倒,油油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就带着安途去石墨家。
石研回来了,正帮着顾清柔整理屋子,顾清柔不停的嘱咐石研,石研听着应着,石墨在一旁做着弹弓。
“石婶婶,石研姐姐。”安竹安途喊。
“喔,去跟石墨耍去。”顾清柔说。
“安竹安途你们过来,这里有两个渔网给你们,还有我做了两个弹弓,一个给安途,自己留一个,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们了,就用弹弓弹他。”
“哇,太好了,这个很厉害的吧,能把肉打缺吗。”安竹说。
“那要看你的石子是尖的还是圆的,还要看你力气大不大。”
“我们来比比赛,看谁弹的最准好不好。”
“好。”石墨安途答到。
石墨在堂屋右墙下放张椅子,再拿只不锈钢杯子装满水放椅子上,“看谁先把杯子弹倒。”
“好。”安竹安途答道。三人去外面找了一堆小石子进来,靠着堂屋左墙三人站齐,一个接着一个轮流弹。
“研研,妈妈对不住你...妈妈知道那家人对你不好,是妈妈懦弱。”顾清柔哭了。石墨安竹这边听到了,停止了比赛,挤到左房的门口看着顾清柔与石研。
“不要哭了,我会很好的,以后我不会受苦的,不用担心我。”石研说。
“妈妈去城镇找点事做,好给石墨做学费,石墨要上初中,学费也越来越贵,妈妈没用呀,养不起你们...”顾清柔眼睛红肿。
“我走了。”石研看着自己的妈妈比自己更需要有一个肩膀,这让悲哀的石研更是绝望无助,她不想在妈妈面前流泪,不想让妈妈看到她的脆弱。
“什么,不要走了,天都要黑了,明天再走,妈妈和石墨后早就要去城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看你,再陪妈妈一晚,好吗?”顾清柔哭求。
“我不怕天黑,你只要记住,我不会一直呆在他们家的,我以后不会受苦的就是了。”
堵住门口的三人挤向一边让石研出来。
“研研呀,孩呀......”顾清柔倚住门抽泣。
“姐姐,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石墨说。
“石研姐姐,我会去大姑那里看你的。”安竹说。
“你们记住,以后都不要去看姐姐,姐姐以后不会在那里了。”石研最后一次凝目望了望他们,走了。
这天天微亮,石墨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妈妈离乡了,在绕过歇月山时,石墨想去歇月洞看看。
“妈妈,你先走到大马路去等我,安竹说她要来送我的,我在这里等等她。”石墨撒谎说。
“好,你不要等太久了,等一会没等到,你就来,怕赶不到车。”
“好的。”石墨看着妈妈走远后,就往歇月洞。
他来到了歇月洞,但是,歇月洞被一片大铁皮从洞内封住了洞口,石墨使出全身力都推不开铁皮,铁皮被什么从里面死死的挡住和撑住了。
“姐姐,姐姐,你在里面吗?姐姐,你让我进去,姐姐......”
石研不会再回应,歇月洞从此成为她的坟墓,她的归宿。
“石墨,墨墨,快来,孩子,车子要走了,把东西都拿好。”顾清柔回来找石墨。
石墨不确定姐姐是不是真的在洞里面,他望望歇月洞,他带着泪跟着妈妈走了。
上车时,石墨转身向歇月洞的方向遥望,他发现空中有只白鹭在注视着他,车开走时,白鹭目送着他们。石墨想起了昨晚的梦,他看见石研变成一只白鹭飞走了。
安竹牵着安途爬上窑山,站在窑山最高点上,看着远方村前的路,看着被大袋压弯了腰的婶婶和提满小袋的石墨,看着他们上了班车,看着班车开走了,不见了。
“我想变成一只白鹭,想去哪就飞去哪。”安竹凝望着班车消失的方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