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
一鸣离开之后,梁玉卿一直看着自己的左手。当日他将身份玉简交给落儿的时候,便将半条性命几乎交给她,希望她能保护自己,可是她遇到危险为什么不用呢?一鸣察觉不到所以认为我从来不说,但落儿她……不可能会察觉不到。
兀地,梁玉卿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水灵珠的灵力的确很强,看来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担心凤落的,不只是梁玉卿一人,远在雾国的凤尘夫妇正在为凤落昨夜遇到的事烦心。
“阿尘,你是不是觉得落落她变了不少,较之之前冷心冷情的模样,如今关心的人太多了?”姬芸昨夜被打斗声吵醒之后,见到女儿命悬一线几乎心提到嗓子眼儿。
“阿芸,我有些矛盾”凤尘拉着妻子在院中亭子下坐着,“我觉得在落落这些年的成长过程当中,我这个父亲当得不够称职。”
“阿尘,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姬芸极少见丈夫如此失落模样。
“曾经成德说她无泪无恨,所以从落落小的时候,我就想着女孩子冷情一些好,不容易被伤害,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告诉她,有朋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这些天以来,她离开我们之后,我看到的却是她一次次为了别人冒险的样子。其实落落的心里,是渴望朋友的吧,但我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发现过!”他甚至还记得她冷着小脸说我不需要朋友的模样。
“阿尘”姬芸摸着丈夫的手安慰,“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落落这个孩子,自小就比同龄孩子聪慧,谨言慎行,有时候就显得异常成熟有想法,不由自主就会让人将她当成一个成人来对待。不止是你没有发现她的想法,严格说起来,我这个母亲也没有做到应该做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阿芸,今日我想跟你聊聊有关出雾国的事。”凤落再次提出了要走出雾国。
“你说。”姬芸看得出来,自己丈夫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
“你也知道,当年我会受重伤辗转来到雾国外,主要是因为一个人,而那个人你我前些日子其实在水月镜里见过。”凤尘一想到那个蒙面黑衣人,便不得不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你是说那个一路追杀你至金国边城的西川,我们前两天在水月镜里已经见过了?是哪个?”姬芸听到丈夫的话,心中一惊,西川莫非已经到落落身边了?
“西川就是那个和落落交手的蒙面黑衣人。”凤尘紧紧地握起拳头。当日若不是西川和他背后的人,自己怎会连家都回不了,隐姓埋名背井离乡这么久!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西川?怪不得能轻松接住落落全力一击,还能逃走。”姬芸突然明白了那个蒙面黑衣人为什么有如此强的实力。他的背后可是整个火国,想必是因为当年除去阿尘,得到了火国皇帝的重用,才有如今实力不凡的他。
“是,他手上的一定是从火国皇帝那里得到的传送珠子。火国皇室才知道这种东西,并且整个皇室也不过十个。当年我还年幼,因为顽皮使用过一个,才知道这个珠子的作用,还被责打了二十板。”凤尘突然想起年幼的时候,天寒地冻跪在御书房外受罚的场景,还记得有人给自己塞了个手炉。可惜啊,再也回不去了。
“阿尘,所以你是想为当年的事讨个公道吗?”自己的丈夫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不止是这样,落落身边那个安安,我总觉得今后会给咱们落落带来麻烦,尤其是她的眼睛以及有时候的神态,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凤尘想了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如果是真的,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好,阿尘,我即刻准备东西随你走。”姬芸说完便走去找管家了。
……
火国的皇帝寝宫内传出了一阵阵咳嗽声,紧接着是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身体恢复了吗?”
“多谢陛下关心,奴才已经痊愈。”蒙面黑衣人低着头显得很是恭敬。之前自己受了伤,才在对战中不得不先行逃走,这次恢复实力,绝不会重蹈覆辙!
“西川,我时间不多了,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我想见见那个孩子,想尽办法也要将她带过来!咳咳咳!”说完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一阵咳嗽。
“是,此次奴才定不辱使命。”说完,蒙面黑衣人西川便快速走出了寝殿,刚好听到了宫中下人的闲言碎语。
“你说陛下是不是……”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今早的时候,陛下又看着殿内的画像喊先皇后的名字了,嘴里还说让先皇后靠近一点,他说他觉得冷。”
“我昨夜值班也听到了,你都不知道,大半夜的,可太吓人了!”
“你们这算什么啊,我前几日一开始听到陛下说先皇后很美,说了许多夸赞的话,后来又疯了似的咒骂先皇后,说先皇后不守妇德,朝三暮四,还说先皇后爱上别的男子,为他生了个孩子,紧接着又说都是他的错。最可怕的是,陛下说他活不长了,所以让先皇后先去地下。你们说,到底是陛下患了癔症还是陛下真的杀了先皇后?”
“嘘嘘嘘!你不要命了!连这种话也敢说,这种事也敢拿出来议论!人多眼杂,小心隔墙有耳!”一个人紧急地劝阻其余人的交流。果不其然,说完之后众人噤了声。
西川并没有想要处置这帮人的意思,转身大步离开。他的脚步声吓得一帮下人赶忙散开,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出了宫骑上快马的西川,看着眼前转瞬即逝的景,突然想到了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派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刺杀炎尘。当年自己手上拿着皇室的传世之宝灸炀剑,寻着炎尘的踪迹,知晓炎尘受重伤后到了金国的边境附近,遍寻金国周边几城也没有找到人,反而在那里认识了还未入宫的金珏母亲,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
后来几乎是一步步,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单纯的女子进入皇宫。他因任务在身,根本没想过要在那时候干预她的事。等到他想要参与的时候,那个单纯的女子早就死了,被金国的皇宫蚕食,只留下了一个孤苦无依,备受欺凌的孩子。
他本就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但是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有些心软。那孩子眼里的绝望,让他一下子回想起了她的母亲。那是唯一一次,他做出任务以外多余的事。
“驾!”大呵出声,西川阻止了自己再回忆过去。他这种人,不配有过去,也不配有未来。他只是完成君王任务的武器和工具罢了。
天下的可怜人有很多种,但西川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他也不值得可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