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唐寻立在院中，他面前正对着的，是一扇打开的门。

门内有位约莫五十来岁的长者，精神矍铄，正低头写着字。

唐寻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门外等候。

灯逐渐亮起，直至整个唐门灯烛辉煌，唐易之这才从落笔，看着眼前遒劲的大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门外的唐寻也笑了。

唐易之起身，这才看到唐寻，亲切地招呼他进来。

“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唐易之虽然眉目威严，说出来的话却很和蔼。

唐寻恭敬答道：“我怕打扰您写字。”

唐易之哈哈大笑，道：“字怎会比人重要，说吧，有什么事？”

“昨日有人擅闯唐门，我本想捉起来好好询问，可师妹…她要了那人去，说是要拿来做药罐子。”

唐寻小心斟酌着语句，一字一句道。

唐易之笑道：“她终于想通了，决心练我唐门之毒，这是好事。”

唐寻却皱着眉头，道：“这人来历不明，怕是不怀善心，掌门要不要过去看看？”

唐易之大手一挥，道：“罢了，芊儿不过找了个药罐子，你未免也太小心了点。”

唐寻脸一红，好在夜色浓重，教人瞧不清楚。

“师妹找药罐子固然是件好事，可也不能随便找个陌生人，我瞧他身上是有些功夫的，若是对师妹不利，怕…”

他没有将话讲完，但唐易之却懂了他接下来的意思。

唐易之深深瞧了他一眼，道：“寻儿，你有心了。”

唐寻忙躬身回道：“我…我只是担心师妹而已。”

唐易之将手里的笔墨收好，仔细将砚台压在纸张上，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等他起身时，周身已经没了刚才的和善之气。

唐寻吓得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

唐易之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我们去芊儿那瞧瞧那个药罐子去。”

夜未深。

唐寻一如既往跟在唐易之身后，他已经跟了很多年了，这条路他也很熟悉。

再走过一个院子，就到唐芊的住处了。

两人一路无言，唐易之却忽然开口：“唐寻，你觉得芊儿怎样？”

唐寻低声回道：“师妹她…她很好。”

“是哪种好？”

唐寻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接下去。

唐易之转过身来，昏暗的烛光在他脸上跳动，他本是个很威严的老人，但此刻他的神情却很温和。

唐易之开口道：“你来唐门多少年了？”

唐寻道：“十四年了。”

唐易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十四年里，你一直都唐门尽职尽责，我都看在眼里。”

唐寻有些惶恐，答道：“我在唐门长大，这是我该做的。”

唐易之却笑了，道：“你一直很努力，也很为唐门着想，也很替芊儿着想。”

唐寻抹了把汗，恐慌道：“我作为师兄，这是应尽的责任。”

唐易之抬头望了望月，叹道：“你对她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只要芊儿愿意，我自然愿意成全你们。”

唐寻一直都很替唐门着想。

他也很替唐芊着想。

“何况，你的为人，我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