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那辆大众轿车，车头撞在墙上，防撞梁都歪了，100迈的车速在雨里根本刹不住。

苏南拉开车门，意外的看见哀弥夜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他好奇的问：“那辆奥迪不是你的？”

“是。”

“去开走啊。”

哀弥夜摇头，“不要了。”

苏南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过了一秒他才醒悟。

他把大众的车钥匙拔出来塞进兜里，“去开你那辆吧。”

“嗯。”哀弥夜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苏南边说边在心里嘀咕，败家子啊，A6四十多万，能买好几辆他那种大众了。

两人走过去，黑色的奥迪很新，和刚提出来的差不多，就算不是新买的肯定也没开多长时间。

“钥匙呢？”苏南问。

哀弥夜从口袋里掏出来五个圆环的车钥匙递给他，苏南接住，进驾驶位点火发动引擎，另一边妹妹也钻了进来，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

苏南问：“你有驾照？”

“没有。”

“那你怎么会开车？”

“我看过猪跑。”

苏南差点被噎个半死，这理由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摇摇头，专注的看着前方，天黑再加上地面积水多，一不小心就容易熄火。

哀弥夜规矩的坐着，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就像上课认真听讲的学生，不吵也不闹。那双淡红色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苏南，长长的睫毛扑簌扑簌的眨。

来的时候车速100，回去的时候却不到40，苏南尽量慢悠悠的开。

他不能直接开进新七会把妹妹送回家，甚至不能接近蓝水区中心。

过了今晚，苏南还是苏南，但哀弥夜是新七会执行部副部长。

这一天固然让人高兴，但来的太早了，早的让苏南心慌。

他看见哀弥夜躺在座椅上睡了，女孩的身子往左边斜，枕着他的肩膀。

苏南尽量保持姿势不动，默默开车。

女孩其实并没睡，她凑近苏南，偷偷睁开眼睛看他，神色单纯，仿佛和林默然对峙时满脸杀气的是另一个人。

奥迪缓慢的行驶在小雨里，路灯亮了，释放着柔和的光。

苏南打开车载音响，翻出一首钢琴曲，调子很慢很轻，让人放松下来。

这一刻他真想这条夜路永远也走不完。但清一重工距离新七会不算远，哪怕车速放低到40，半个小时也到了。

不管时间被如何延长，最后这段路还是走到了尽头。

苏南僵在驾驶座上，一点也不想动。

他透过挡风玻璃望着隐没在黑暗里的兆临市电视塔，情不自禁的想起十年前。

现在苏南吃上了像样的食物，坐上了四个大轮子的‘吉普车’，为什么还是感觉不到满足？

麻木不仁的世界，仅仅吃饱喝足就够了？

太弱小了，因为弱小所以抓不住一切，因为弱小所以要放弃很多。

那一刻，藏在他心底的恶魔仿佛醒了过来。

它张牙舞爪，它怒吼着咆哮着，它歇斯底里的说，“别怕啊苏南，总有一天，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住我们！”

兆临市的雨还在哗哗的下，奥迪轿车停住。

苏南想，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