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下午。
开封城外来凑热闹的人,散去了不少。
长街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贾老板,别送了,你我二人尽可去了那些繁文缛节,麻烦得很。”
万寿阁的门口只剩下了贾云腾和锦王爷。
“相识十年,送一送怎么了!王爷日理万机,我一年也见不上你几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多送你两步。”
贾云腾摇着扇子,脸上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阿七的死,对他打击确实不小。
“我这便要回京城了,免得我弟弟现在出什么意外,我不在宫中,宁丞相不知道会动什么手脚。”
锦王爷低声对贾云腾说道。
“嗯,那便就此别过!王爷保重!”
“保重!”
锦王爷在邱大邱二的陪同下,驾马走出了南门。
做为判官店幕后东家的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长街。
“三年了,再过三年,判官店还会不会在呢。”
他和贾云腾是利益纠葛的合作伙伴,虽说因为利益走到一起,可也逐渐变成了交心的朋友。
阎啸在他心里更是亲弟弟一样。
他记得贾云腾刚刚说的话。
眼里渐渐地流露了一股无奈,这是锦王爷很少有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
一拽缰绳,策马扬鞭便出了城。
有些时候,选择还是要做的。
“一切都能回到三年前那天,该多好。”
———————
那是一个深冬。
长安城大雪封路。
街道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银子,每家屋檐下都挂着长长的冰柱。
两旁的杨柳都像光秃秃的老头儿,弯着腰,低着头,任这凛冽的寒风驱使它的枝条抽打着自己。
这时的阎啸,二十三岁,
穿着一身厚厚的银狐皮,在一个城内的小酒馆围着一个小火炉喝着酒。
相比七年前,他样子成熟了许多,英俊得很,也稳重的很。
可他的神色很差,额头的黑气快要离体而出,眼里的红血丝密密麻麻,他修长的手指拿着根烧黑了的树枝不断拨弄着火炉里通红的焦炭。
不时地停一下,用颤抖的手饮上一杯酒来暖暖胃。
他即便烤着火,嘴唇也冻的发紫。
他抿了下嘴唇,紧了紧领口,脖子缩在了银狐皮大衣里。
身上那一袭华贵的银狐皮,是他从关外一路过来猎的。
大衣的左边鼓鼓囊囊的,藏着他那把碧霄刀。
“客官!”
“客官?”
这小二叫了两声,阎啸才抬起头看着他。
“嗯?”
“您喝一天了,要吃点什么吗?咱们这什么都有哇!”
小儿搓着手看着他,
这人还真怪,看这大衣少说值个百八十两,怎么光喝酒不吃饭?
“不用,我,我这就走。”
阎啸站了起来,拎起酒壶,一饮而尽。
双手紧紧地扣着大衣,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这街上的雪越来越厚,
他的脚每迈一步,都十分艰难,每挪动一下,他神色就黯淡了几分。
最终,在一阵狂风之下,阎啸眼睛一闭,栽倒在了雪地里。
这大晚上,街上除了风雪,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日落西山坠西坡啊~”
声音由远到近越来越大
“哼哼哼哼~”
远处摇摇摆摆走过来一个庞然大物,
这胖子又高又大,穿着一个棕黄色的棉大衣,手里拎着个小酒坛,嘴里哼唱着这下三滥的小曲儿。
“我操,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喝的醉眼迷离,一脚踢到了阎啸的腿。
这胖子一脚把他掀了过来。
“晦气,本以为是个迷途的美女,哈哈哈哈。”
“救...救我...”
阎啸好似回光返照一样,抓着胖子的裤管说了这么一句,就再度昏迷了过去。
胖子皱了皱眉头,
原来还活着,
他抓了抓自己秃秃的脑袋,
“哎,谁让爷爷我心肠好呢!”
他抓着阎啸的一条腿,就这么拖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
“嗨,你这小子,他妈死沉死沉的,等你醒了,少说给我几十两补补身体!”
胖子坐在了桌子旁,端着酒坛灌了一口,
用脚拨了拨昏迷不醒的阎啸。
“别提钱就装死啊,暖了半天了都。”
毫无反应,
胖子俯下身搭了搭阎啸的脉搏。
然后睁圆了双眼!
一下子把他的胳膊甩到了一边!
这!
这是见鬼了吧!
有呼吸,没脉搏?
他又掀开了阎啸的银狐皮大衣,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
“咚!咚!”
有节奏的心跳十分强劲,可是特别缓慢。
胖子心里大概有了底。
这人一定是练武出了问题!
他出门去了一家还开着门的药铺,打了几味强心提神的猛药,回到了家。
一推开门,
“小子,你遇见我就是交大运了!爷爷我也是倒霉,救了你这么个累赘,等你醒了,咱们好好谈谈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