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死了。
死亡给她带来了自由。
阮清音看着白也的脸,眼神有些涣散迷离,她觉得自己的眼前像是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少女是十六七岁时的自己,那是的她,总爱穿一身浅色衣裙,绣着花叶芳菲,蝴蝶翩迁,那时的她不知愁滋味,只懂些小女儿家的愁绪。
而镜子外的她,早已经不年少了,穿着如同万重枷锁般的凤袍凤冠,累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贤妃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天水碧颜色的长裙,浅淡素净的颜色像是浓秋时节的一江秋色,莲袖和裙摆间绣着开到盛极的荼蘼,一片一片的白,像是冬日里堆积的白雪。
她拿着衣服到阮清音面前,勉强的笑了笑,道:“阿姐,这件好不好?”
阮清音看了一眼,点头说:“你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靖宜,我本来还想着,若是今岁身子能好些,要给二皇子做一身衣裳,以前都是你和映涵替我的孩子做衣服,可惜啊,我的身子真的太差了。”
“没事的,阿姐,我会照顾他,你不用费这个心思。”
“映涵,药还是要吃的,说不定你的身子能调养好,有个孩子。”
“姐姐放心,太医给我开的药,我一直在吃,只是吃了这么些年,依旧还是这样,怕是不能有了。”
“那也还是要吃,你还年轻,再等几年也可以,不必着急,皇上不会太过冷落你,或许等着等着,你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知道,我会吃药的,你不用担心我。”
“云瑶,你知道你和我少年时有几分相似,皇上对我有愧,自然会格外优待于你,若无大错,你一定能长宠不衰,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这个皇宫里,能够养大的孩子真的太少了,我不想你像我这样,步我的后尘。”
“嗯。”
“啊,这墙真高,和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都没变。”
“靖宜,云瑶,我想走近些。”
“再近些。”
“你们说,我阿爹阿娘,是不是在等我回家?”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
白也和贤妃扶着阮清音朝皇宫的正阳门走了过去,她穿着天水碧颜色的衣裙,云鬓间簪着一支羊脂玉发簪,除此之外,只点缀着几颗明珠发饰。
她艰难的走着,走着,想要走出这座困了她十几年的华丽牢笼。
然后,她走不动了。
三十二岁的阮清音,终究还是没有从这座皇宫里走出去。
一步之遥,只差一步,她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