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枕月迟疑了,她没有想到余年会反问她。“是我...有什么不好吗?”余年立刻恢复了刚才的样子,“郡王自然是极好的。”“那你为什么不愿靠近我?”“草民没这个福气。”“那若是我硬要给你这个福气呢?”“那草民只好以死来谢罪。”“你何必要这样?”“郡王又何必要这样?”
杜枕月自顾自的饮着酒,没有再继续说话。余年沉默地望着一杯接一杯的杜枕月,心中叹了口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天色渐暗。余年有些微醺了,不知这酒后劲竟如此之大。而杜枕月则早已满脸通红。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杜枕月瘪了瘪嘴,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余年。余年严肃地说,“我没有不喜欢你,郡王,只是身份有别。”杜枕月晕晕呼呼地向一边倒去,余年赶忙去接住了她,两人靠坐在地上。“别叫我...郡王...叫我...月儿...”杜枕月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俊朗而又正经的面孔,“郡王,你喝醉了。”余年躲避着眼神。
杜枕月靠在余年身上,像一片羽毛一样,余年甚至没怎么感觉到有重量,她的发钗早已散落在地,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散在身后,月光下,杜枕月美的不真实。“余年...我好累...一直以来,都是有人告诉我,我该去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大家都喜欢我,每个人都喜欢我,可我好累,余年,我好累。”杜枕月的眼泪亮晶晶地流了下来,划过她在月光下近乎透明的皮肤,余年一瞬间觉得怀中的人像个濒临破碎的玻璃娃娃,似乎一不留神就要香消玉殒。他没有想到杜枕月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终于在此刻,他忍不住问出了心里埋藏的疑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捉弄我?”
杜枕月的泪痕还未干,但冲着余年扬起了一个孩童般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余年,我也不知道。只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很不服你对我如此冷漠。且因为你是太子近臣,我便想戏弄你一番,看看你装正人君子能装到什么时候。日日将你叫来府上,陪着我,虽然你还是如此疏离,但我仍是想把你留着。日复一日,我好像是习惯了,你一日不来,我便有些心神不宁。我是怎么了,余年,我是怎么了,你告诉我。”杜枕月的笑容还在脸上,但泪水接着流了下来。
“郡王...”余年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杜枕月的脸,此刻她喝醉了,嘴上胡言乱语,又哭又笑,却比往日时时刻刻透着柔媚的杜枕月,显得更生动了一般,像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疼。“郡王...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之前不理解你日日将我叫来做什么。”
“那你喜欢我吗?”杜枕月伸手去碰余年的脸。余年偏头躲开了,“郡王...我甚至不了解你,谈何喜欢。况且,喜欢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可我喜欢你。我第一次,有了自己想见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你哪里好...只是觉得你在,我便有种莫名的安心...
余年...我好累...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讨厌我...我好累,我不想做郡王了,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杜枕月说着说着,便合上眼睡了过去。余年看着怀中的人儿,泪痕留在脸上,眉头紧皱着。他想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头,抬手的瞬间,又犹豫了,停留了片刻,收回了伸出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想利用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你温柔可爱,丝毫不像那日宴席上的咄咄逼人,处处替我着想,总是小心翼翼征求我的意见,我不是没有察觉到...我一直以为自己过于自恋了,是我的错觉。
将军府。
不知怎的,明明舟车劳顿,陈颦儿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干脆起身披了外衣出门透透气,刚走到院子里,便看见了赵雪池的身影。陈颦儿回京城后,不忍留赵雪池在军中,即便她万般拒绝,仍坚持把她带回了府。此刻,看来她也是睡不着的。
“雪池姐姐。”
赵雪池回头,换上了女装的她仍英气不减,陈颦儿心中的花木兰瞬间有了形象。“雪池姐姐,你好像花木兰。”
“花木兰是谁?”
“下次给你讲。你怎么在这里,不睡觉?”陈颦儿此刻心中莫名地烦躁,不想讲花木兰的故事。
“嗯,睡不着。”赵雪池点点头。
“怎么了?在想什么?”
“颦儿,我觉得这次回京,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雪池姐姐,我也隐隐有些这种感觉,却说不出原因。”
二人在没有说话,只是并肩立着,看着夜晚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