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远远的亮光处,糟糟之声一片,声音虽不高,却如蚊虫过境般密密丛丛,仿佛有很多的人在窃窃私语。很快,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模模糊糊的,很柔和,仿佛在安抚。又是一阵听不清晰的嘤嘤嗡嗡说话声,很快就安静下来,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水千沫站在原地没有动,月光映在她脸上淡淡青白,眼是青白的,唇是青白的,只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它们的抖动而忽大忽小。她似在思索着什么,全身一动不动凝成了冰人。
少顷。
一阵虚弱袭来,肚子抗议的紧了,水千沫伸手扶着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路上静悄悄的,往来无一人。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深山的空气清新,清甜甘洌甚至还很寒冷。仔细去品,似乎空气中还有一丝香甜,那是用油烹饪过的饭食发出的诱人的香味。
不再犹豫,水千沫跟着那香味而去。
兵营议事大厅。
不算太小的一间石头房,大约能同时容纳三四十人,四壁都是青色的石头垒砌,粗糙而结实,墙壁上没有窗户,只前后两门,安全保险,一看便与兵营的风格很像。
此刻的大厅四面点着几只火把,这火把不同于水千沫他们在深山里自制的火把,烟火呛,燃烧时间还短都用油脂腌过,缠得紧绷绷的,不但明亮而且还散发出一股松木的清香。将整个大厅照的明亮。
白玉空坐在主座上,四面围坐着很多人,左边依次往下是花藤壶、符离、吴隐、张五黑、许灰、王蓝田等人,小米袄盘在花藤壶身边,依偎着他,一脸的无精打采。右边坐的则是这鹤嘴岭兵营中的军官。
其实,这兵营中主事的统领正是那不幸故去的吕由校尉,以下有四位副统领,一位是怀化中候韩舍离,一位是怀成刺侯吕成绮。
第三位是个与韩舍离年纪相仿的高个子年轻人,走近一看,五官着实俊秀,可惜肤色黝黑,脸庞还四四方方过于大了些,衬得那秀致的五官看不太出来,这一位是叫做郑清野的归德中侯。
最后一位是一个高高大大沉默寡言的四十岁男人,名叫林载物。据说他以前曾官至震威校尉,是得罪了上司才被连降两级发配到这个偏僻的旮旯来的。
四位副统领皆穿着便装,看上去颇为随意,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美艳动人的吕刺侯吕成绮。这人毕竟大家出身,姿态礼仪都是一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规规矩矩一丝不乱,只是满面含笑,一对美目不住的向花藤壶瞟来。
花藤壶与邻座笑谈,半垂着眼帘,单手把玩着一只酒杯,好像完全不知道对面的美人在向他频送秋波。其实这人心虚得很,刚刚才好不容易摆脱这位大小姐,他可是真不敢招惹了,万一让千沫看到误会可怎么办。
张五黑和许灰等人一副壁上观的样子,只看着花藤壶的窘样暗暗发笑,符离和吴隐则是没什么心思管别人,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的公子。
白玉空笑得淡淡,似与平时无异,他微微侧着头,很感兴趣的看着下面的花藤壶和吕成绮。
门帘子一打。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唐菖蒲和香幽两个风格不同却同样出色的美人,捧着红泥小炉子走了进来。
吕成绮面上不显,心内却得意洋洋。大抵上闺秀们不爱找长相太出众的女子为婢,生怕衬得自己没了颜色。可是她吕成绮就不怕,手下的丫鬟这样好看,她这个大小姐更是美上一倍,轻松碾压。
满意的看着大厅内众人的表情,吕成绮掏出手帕轻轻的拭了拭额角,那模样要多端庄有多端庄,要多娇媚就有多娇媚,引得许灰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