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西湖水域广阔,平湖如镜,倒映蓝天。
这初夏之时,天色上不算太过炎热,这条道上,仍有着不少观赏瘦西湖美景的游人来往。
无论是三五成群,手持折扇的文人公子,还是同家中长辈一同的豆蔻少女......来来往往,乘舟渡水,虽比不上城中但也颇为热闹。
瘦西湖,瘦西湖!
虽然早有预料,但洛清玦乘客船来到这里之时,心中依旧感到一点落寞。
“西子湖畔西子情,楼外楼中雨霖铃。
画廊绣舫霓裳舞,小桥流水叶娉婷.。”
立身与二十四桥之上,洛清玦看着与记忆中差异极大的风景,不由想起了这一首诗。
在洛清玦的记忆中,扬州瘦西湖畔,有一处名为七秀坊的所在,在那里,有着一舞剑器动四方的惊世剑舞,也有着色艺双全,风华绝代的巾帼佳人。
洛清玦十岁时曾有缘随清虚子于睿师叔一至忆盈楼,一对那倾城剑舞,虽是点到为止,但也让洛清玦见识到了公孙剑舞中华丽的剑术神韵,为之一开眼界。
可惜,终归是故地非故地,故人永诀别。
(本来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吾还在期待着什么?)
洛清玦长叹一声,四方青山秀水一一入眼,静静观赏着这方美景,一面暗自与记忆中比较,似是完全沉浸再这方景致之中,在不经意间消耗着时间。
此地本就有着不少来往的游客,其中不乏富贵与官家子弟,以洛清玦杰出的风姿容貌,也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毕竟那一身精致的蓝白道袍和如雪白发,实在过于引人注意了。
比如眼前这人,一身白衣的书生打扮,持着一把折扇,举止有度,年纪看起来和洛清玦相仿,走近时,似有点点酸甜融于空中的气息飘然而至。
“小生赵歌,乃是扬州思贤书院的学子。”自称赵歌的白衣书生走到洛清玦拱手道:“小生观道长气度不凡,不知可有幸与道长结识一番。”
思贤书院,乃是扬州最负盛名的学府,其内学子皆是文采不凡的雅士,就连当今的扬州刺史大人,昔年也是思贤书院的学生。
洛清玦目光微动,淡然一笑,应道:“兄台客气,吾名洛清玦。”
“原来是洛道长。”赵歌点头道:“小生发现洛道长已在这二十四桥停驻许久,洛道长看来是喜欢这一处的景色的。”
“天地之造化,总是令人叹为观止,每每观之,心间便不自觉的宁静下来了。”洛清玦不置可否,淡淡道。“只是,这份宁静还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哦~洛道长此话,别有深意啊。”赵歌温雅一笑,手中的纸扇敲击着掌心。
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西垂,虽还未至傍晚,但天色也有了几分暗沉,四周的游人逐渐回转,更显寂静。
“哪有什么深意,赵兄是思贤书院门下高徒,想必对于扬州近期的风云有所高见吧。”洛清玦摇头轻声说道。
“洛道长指的是天地录将现于扬州的消息吗?书院中的许多师兄才学见识远胜于我,小生才疏学浅,那有什么高见。”赵歌微微垂首,似是对此颇感羞愧。
不过接着话风一止,赵歌继而开口道:“虽然小生见识不多,但也知道当下扬州城内不断有高手从四面八方至此,有人有为自身贪念,有人想查清这其中的真假,还有人为心怀仁义,不愿因此事造成无辜伤亡,洛道长又是为何而来呢?”
洛清玦面带微笑:“赵兄觉得吾是为何而来?”
“小生看道长气韵深远,神清气正,想必非奸邪之人,无论因何而来,应该都不会做出有害苍生的事才是。”赵歌摇动着折扇,并未直面回应。
“赵兄岂不闻不可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洛清玦看向赵歌,面色转冷,说道。
”虽是如此,但还有一句话,叫做相由心生,一人之气度,往往也是由心而发,心中若藏阴诡邪念,大道青天之下有怎可藏匿,纵使装得了一时,也装不了一世。“赵歌似是毫不在意,开口道。
洛清玦以《仲尼弟子列传》为由,赵歌则以佛教《无常经》反辩,双方对话,短短几句,已是各依经典,又似是意有所指。
“哈,赵兄好气魄。”洛清玦赞叹一声,目光转向前方的水面,斜阳照耀下,反射着粼粼光影,说道。
“不过是少年猖狂,让洛道长见笑了。”赵歌闻言,回了一句,合拢了折扇,紧握在手转而言道:“观道长一身道门打扮,而道门各派皆无论是昆仑,真武,青城,龙虎山皆是名传天下的名门正派,门人众多,不知道长是那一派弟子呢?”
洛清玦面色一动,轻抚手中拂尘,道:“若是想知道吾之师承,不如交手一番如何......毕竟,之前的糖葫芦味道真的很不错,你说呢,老丈?”
说到最后,洛清玦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舒颜的笑意,直入人心。
赵歌闻言,面上的温雅书生之气如初见一般,只是手中的折扇已经暗自紧握,凝重的杀意倏然升腾,再无丝毫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