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程简卿还不叫程简卿,而是叫一个非常有年代感的名字,叫程翠翠。
在她离经叛道的种族天赋初初露端倪的时候,她便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去派出所改了个名字。
那天程功下班回到家,就看到程翠翠像个小猫儿一样窝在他家门口,抱着双膝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又被叔叔赶出来了?”程功了然地问道,掏出钥匙去开门。
开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喂!”门外传来程翠翠气急败坏的声音,然后便是猛烈的拍门声,“程功,你这个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狼奔豕突的东西,你给我开门!”
程功站在门内,头痛得捂住了自己的额角。
这样的闹剧,几乎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
这时,隔壁王阿姨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从门里探出头来:“翠翠,要不要吃西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嘞,老甜老甜的!”
大热天的,程翠翠在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的单元楼楼道里等了两个小时,早已热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一听闻西瓜,顿时两眼放光。
“不吃!”谁知她还挺有骨气,将手一抄,别过头赌气道,“还有,以后别叫我程翠翠,我现在有新名字了,我叫程简卿了!”
“简啥子卿?”王阿姨是南方人,对于这两个字陌生而又发不好音,读出来便十分奇怪。
这一下,程翠翠更加气恼,不再理会她,转头又去拍门,就在她的手即将拍到那扇赭红色的大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露出程功如同便秘的脸。
“你刚才说什么?”他问道。
这下程翠翠学乖了,不等程功反应,已经一把推开了他,像只耗子一样窜进了他的屋里,戒备地扒着沙发,防止被他丢出去。
程功无奈,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正色道:“改名字十分繁琐,你是如何办到的?”
程翠翠于是把背后的小黑书包拿了下来,把里面东西一股脑儿倒在沙发上,拿起她的新身份证,像邀功似的拿给他看:“你看你看,程、简、卿!”
“简奥斯汀,简爱,简卿……”少女盘腿而坐,将身份证抱在胸前,沉迷而陶醉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近乎梦呓地道。
言情小说刚刚开始盛行的年代,像她这样的叛逆期少女,很难不被荼毒。
“她们都不姓简。”
程功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然后他眼尖地发现了沙发上另一本红色的本子,赫然就是她们家的户口本,“你就是因为偷了户口本,才被叔叔赶出来的吧?”
程翠翠一下子从梦游状态醒过神来,立刻又变回了可怜巴巴的模样:“哥,你得收留我,可怜我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无法无天……”
“噗嗤!”程功终于破功,笑出声来,“确实是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