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彦道:“那些人手笨,而且,现在是关键时刻,任何人都得小心。”
阿灼知晓他是忌惮府中掺杂了杨溯的人会趁机报复她,在涂药的时候掺入毒药之类的,便转而道:“那让府中备用医师来。”
自阿灼上次病后,晋王府中一直备了一名医师,用来每日给她调理身子、搭配煎药,倒是信得过的人。
萧君彦道:“你还想让多少男人看到你的胳膊?”
阿灼吐了吐舌头:“只许王爷看,就不许别人看,王爷真是霸道。”
萧君彦已命人备了伤药,重新替阿灼上了药,早已习惯了她偶尔直白的吐槽,便道:“所以,你若不喜本王这般行事,便好好给本王注意着,若是让本王知晓你去漳州途中受了什么伤,或是此处再裂开,还让哪个外人替你包扎,本王定不饶你!”
阿灼欲哭无泪,只得领命应下,心知若她再抗议什么,眼前这个婆婆妈妈的晋王爷指不定又要唠叨些什么了。
阿灼遂道:“是,我知道了,王爷赶紧去收拾出征的行装吧,明日一早就得走呢!”
萧君彦淡淡的扫了阿灼一眼:“看来是本王给你惯的越发没规矩,如今竟敢轰起本王来了。”
阿灼气结,她明明是好心,反倒成轰了?爱走不走!哼!睡觉!
阿灼当即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床榻上倒去,将被子一蒙,也不看萧君彦背过身子便不理他了。
萧君彦微微失笑,替阿灼关好了门,缓步走了出去。
听到萧君彦的步伐走远,阿灼才徐徐睁开眼睛,一时间,恍然如梦,他便如此走了么?
他是堂堂晋王,哪怕她如此无礼,他也不曾生气,反而帮她关好了门。
这样的自在、这样的肆意妄为、这样的在他面前可以无所顾忌,不用理会那些规矩、虚礼,甚至不用担心他会因此不悦或者管束她......
在他面前,她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可以不像其他侍女一样以“小人”、“婢子”自称,而是以“我”自称,她可以自由的来去,他甚至不会过多的过问她的行踪,哪怕在他的书房,她也可以自由翻阅书籍,与他探讨朝政。
这些,似乎都是她在李府、在李宸煜面前从未有过的。
好像真的做到了那日他所说的——在他面前不必束缚本性,她并不是拘于这些虚礼的人。
而他,也真的不曾管过这些。
他也会生气,也会沉脸,可好像每一次都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怕她意气行事......
他尊重她的想法,也给她足够的自由,这些,都是府中其他侍女不曾有的优待。
似乎,除了一纸奴籍代表她是他府中的侍女,没有任何事是真的同那些侍女一样的。
哪怕他霸道、蛮横、不讲理......可的确对她很好,甚至让她活得比在李府时还要好,就好像活在他为她撑起的羽翼之下,不曾有半点受伤。
为什么,有一丝动容?
他真的是萧君彦么?
这个男人跟她最开始接触的他好像并不一样。
阿灼转过身来看向门口,心间五味杂陈,怅然若失,恍惚中又看到萧君彦俊朗而修长的身形,让她以为不小心入了梦,直到听到熟悉而清冷的声线在耳畔响起:“要是没睡着便先起来,把药喝了。”
闻言,阿灼一下便惊坐了起来,原来不是梦,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见阿灼一脸迷茫的望过来,萧君彦失笑:“睡迷糊了?”
阿灼摇了摇头,刚要接过萧君彦手中的药盏,便被他拦下了:“你手上有伤,歇着吧,我喂你就是了,莫要再碰着了。”
又是一声“我”,而非“本王”,萧君彦的声音说不出来的好听悦耳,甚至有几分亲和之感。
萧君彦低头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才送到阿灼唇畔,随着他贴近的动作便有熟悉的苏合香传来,夹杂着药草的香气,甚至能看到一缕热气生疼缠绕在他清凉的指尖,阿灼轻轻张口,呆呆的任他喂药,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他为她屈尊降贵了。
或许是窗外的月色太过迷离,竟让阿灼一时间有些迷乱,连同看向萧君彦的神色都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霜雾。
低饮着青瓷玉汤匙舀来的汤药,鼻尖萦绕着药气,明明是苦涩的味道,可是不知道为何,经萧君彦这样一喂,硬生生的渡入了些许甜意。
阿灼低低一笑,或许是今日熬药的人良心发现,偷偷给她放了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