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源苑。
上源苑,就在距离鄄城东门不远,是太傅司马越驻扎鄄城时候的起居之地。
刘预他们入城的时候,刚刚好是夕阳落下的时候,金黄的阳光照耀下,整个上源苑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华贵富丽。
“哎呀,真是气派!”
“这么好的宅院,在临淄可没有啊。”
李丰、赵昆等部将进入上源苑后,都是忍不住的开始东张西望,这个上源苑的富丽堂皇,远远超过了他们之前在临淄城内见识到的齐王府。
“这里之前,可是权倾朝野的东海王驻跸的地方。”刘预笑着对众人说道。
“就这么个别苑,却如此富贵,那洛阳的皇宫得金贵成啥样啊。”赵昆一脸神往的表情。
很快,兖州刺史袁孚就带领手下的一众武将僚属出迎。
刘预一行人在袁孚引领下,就穿廊过阁来到了上源苑中的大厅中。
在这里,各种的歌姬乐工、童仆婢女早就已经垂首以待,数不胜数的珍馐佳肴,香凝美酿也全都摆满了案几,丝毫看不出来不就之前还是因为围城匮乏粮秣的样子。
别说一直都是土包子的青州军部将,就是见识过现代社会排场的刘预,也是被眼前的魏晋名士风流赏乐的做派震撼到了。
当十几名婀娜多姿的舞伎随着美乐起舞的时候,刘预竟然明白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原因之一了。
在觥筹交错间,兖州刺史袁孚极尽夸耀之才,对于解鄄城之围的刘预是大加恭维感激,看到须发花白的袁孚竟然如此,原本心中还略有戒备的刘预,根本就是不疑有他。
在袁孚及兖州一众将吏的劝酒中,很快就暴露了当年惤县街头游侠的本色,对于劝酒之人都是来者不拒,全都是咚咚如牛饮。
至于下毒之类的事情,刘预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担心过,他知道,在古代最常用的毒药其实都是性质稳定的矿物类毒物,以砒霜为主,古代砒霜制作会掺杂砷无法去除,所以遇到银器都会变黑。
在这场宴会上,所有的酒器都是银器,这也打消了刘预的顾虑。
不过,跟随刘预他们前来的几十名卫兵,却被吴信和刘珣严令不许饮酒,哪怕不断有兖州军将僚属来相劝,也都被吴信和刘珣两人冷着脸拒绝了。
这些出身草莽的卫兵,对于兖州军将的盛情相邀,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了,只不过碍于吴信和刘珣两人亲自与他们一起在外侍卫,也只能在心里恨恨的骂两人是“马贼子”和“乳臭儿”。
很快,在欢快的歌舞中,刘预和一众部将都是喝的酒酣尽兴,不过这些青州武人的酒量却是远超了兖州刺史袁孚的估计,一直喝到了几近半夜,就连乐工舞姬都累得几乎趴下了,刘预和几名部将才算是痛饮的足已。
特别是身为今天宴会主角的刘预,在来者不拒的畅饮下,起初还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一出了门,被凉风一吹,却是酒劲上头,开始晕晕乎乎起来了。
两个搀扶的侍女根本支撑不住刘预沉重的身体,刘珣马上安排的卫兵把刘预背了起来。
兖州刺史袁孚命人在上源苑中安排了一处院落,里面屋舍充足,刘预他们也就在此过夜了。
足足痛饮了半个晚上的刘预,对于这场宴会最后的印象就是宴席完毕,自己搂了两个美貌侍女出了门,然后就只是觉得凉风一吹,自那以后就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晕晕乎乎的如同脚底踩了棉花,刘预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了,仿佛升上了天空中,他俯身下瞰,看到了中原的山河故地,地上没有了胡虏奸凶,不论士族寒门,还是黔首百姓都过上了安定的日子,而他自己也成了天下人仰望的救世主。
他就坐在云间的至高权位上,左拥着小妻子王则,右边却是众多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美女,有晋惠帝的皇后羊献容,有司马越的裴妃,甚至还有王浚的续弦崔氏。。。。。
刘预自己也是非常的惊讶,为什么这些从未见过的人会出现在身边。
肯定是因为自己取得了俯瞰众生的至高皇权,所以这些人才会来此。
只不过,这个至高的皇权之位,似乎风水不好,因为坐在皇位上刘预老是感觉上面往下漏雨,而且,这个雨似乎越来越大,几乎如同盆泼的一般,把刘预都给呛到了。
刘预大怒,这是哪个混蛋把皇位摆在了这个地方!
他猛地站了起来,却突然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只不过唯一真实的就是他真的被一盆水给泼了。
面前的吴信手中,犹然拿着一个滴着水的木盆,刘预**的身上也在滴滴答答的。
不过,清醒过来的刘预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屋内挤满了部将和卫兵,这些人全都是一脸的惊慌的看着自己,而且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喊叫呼喝声。
刘预心中一沉,立刻问道。
“发生了何事?!”
“大人,外面有贼人偷袭,我们已经杀退了一轮攻击,不过外面的贼人似乎是越来越多了。”刘珣焦急的回答。
侄子刘珣的身上满是血迹,就连稚嫩的脸上都是鲜红的血。
“将军,这肯定是兖州的狗贼想要暗算我们啊。”李丰怒气冲冲的涨红了脸,大声的开始痛骂。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言语中,刘预这才明白,就在刚才自己沉睡的时候,突然有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撞开正门和翻过围墙来进攻。
但是这些人显然没有料到,仅仅不足百人的青州卫兵竟然突遭变故却不慌乱,硬生生把这些袭击者给杀的四散而逃。
而醉酒的刘预昏睡的太沉,竟然都没有醒过来,惊慌的众人怎么都叫不醒刘预,吴信这才兜头一盆冷水把刘预给浇醒了。
“问出来了,问出来了。”
门外一声急呼,一名青州兵跑了进来,他刚刚找寻了两个活口。
“将军,问出来了,这些人都是兖州督护的手下。”
这话一出,全都坐实了众人的猜测。
“袁孚狗贼,竟然恩将仇报!”
“等老子出去,一定杀了这些忘恩负义的狗贼!”
“老子要屠了鄄城!”
刘预和这些部将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兖州刺史要恩将仇报,因为外面的喊杀声又高涨了起来,更多的敌人开始向这个院落涌来。
刘预连铠甲都顾不得穿,拿起弓箭,向众人一挥手,大吼道。
“想活命的,都随我一起来!”
说罢,就率先冲出了门外。
此时,堆积在大门处的杂物已经被外面敌人搬开了,攻守双方就在这一处狭窄的门廊里厮杀到了一起。
深夜里,仅有周围火把的微光照耀,双方的士兵就如同闭着眼睛一样,用长枪互相捅刺着,凄厉的惨呼哀嚎随即响起。
还有许多敌人,翻过了墙头进入院中,在刘预用弓箭射倒几个后,剩下的全都被随后涌出的部将们尽数格杀。
随着院内凄厉的哀嚎声传出来,墙外的士兵任凭军官如何逼迫,都不肯再翻越墙头冒险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