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升平跟得了谕旨圣令一样伸两个爪子开门,轻轻地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里瞄看,少奶奶腰背挺直的坐在桌前喝茶,只是眼不在茶里似乎心也没在茶上。
乔升平在门缝里乐一会儿,胳膊往前一挤侧着身子进来,两手向后把门扣上,他刚要往屋里挪步,少奶奶止住他:“青天白日关什么门!”
乔升平看门一眼又看少奶奶,提一口气张张嘴,似乎想说:“不是依妹关的门”估计又想起来方才他在屋外,这会儿他在屋里,是因他进来了才要开门。乔升平违心的答应:“天气好,该给屋子通通风。”
乔升平给自己翻开一个茶杯,从凉着茶的茶壶里倒茶,倒完也不喝,就拿在手里转,不像口渴倒像找事尬气氛,少奶奶见他呆傻,从汝窑玉壶春里掐一粒米兰投过来,米黄色的小花球砸进茶杯,乔升平从那一点漂荡的黄球间回神,少奶奶问他在想什么,他忽然踌躇,眼钉子扎在少奶奶身上半晌才回:“我在想为什么你不让关门。”
“不是说了天气好。”
“那是我说的。”乔升平把茶杯放下,院子里丫头仆人来往忙碌,因他们门户大开反而没人走近窥探,乔升平猜问:“你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看,你回乔府早跟家里说了吧”
乔升平不止一次进少奶奶闺房,少奶奶从没在开门关门的问题上计较过,也不在乎屋外丫头藏起来甜嘴,她心中坦荡自然轻易忽视,如今装着不好意思说的话反而怕人乱猜,开门是骗自己坦荡,也骗别人光明。
乔升平半年来身前身后的跟着,我一面旁观的镜子都有了热乎气儿,更何况少奶奶,她最近与乔升平单独在一起时总见别扭,乔升平也不是真傻,估计是不敢贸然相问,今天倒是个敞开天窗说亮话的好时机。
“成亲那天的事我一直不敢提,更不敢拿结婚做借口要求你做什么,我等着你消气,也等着你愿意跟我过日子……”
乔升平温言软语里捎着一点委屈,手往少奶奶那边挪,边挪边掀着眼皮看少奶奶脸色:“回去后不回来了吧”
少奶奶躲他:“逢年过节还是要省亲的。”
乔升平脸上开一朵花:“这个自然,我陪着你!”
少奶奶把乔升平面前那杯扔了小黄球的茶拿开,给他换一杯:“任记大哥管的很好,比我好。”她给自己也续一杯:“我不能总在家里,大哥以后还要娶嫂嫂,我在家不方便。”
少奶奶果然不是为了自己,乔升平脸上的花掉两瓣,又强撑着欣荣:“任府和乔府也就两个坊的距离,住哪儿都一样。”
“乔升平!”少奶奶扬起脸:“你就不埋怨”
埋怨什么花蔫了,却是一副小心托蕊的姿态,乔升平轻捧着一颗心浅笑:“埋怨过,谁家嫁人的姑娘不是绕着丈夫转,可我又想,我家依妹不是寻常姑娘,我家依妹是能提鞭打马的春风筝,线给我我得让它好好飞,飞累了就回我身边歇歇脚。”
少奶奶别过脸:“我把家里钥匙给高伯了,也把各分号的印章给大哥了,除了大马路上两间商行是娘给我留的陪嫁,我手里没任府的东西了。”
少奶奶这是在跟乔升平交底,告诉他自己能去乔升平身边歇脚了。花是见点阳光就笑,撒点甘霖就娇的艳丽春芳,这朵花如今就开在乔升平心尖上,连带着眼里也映出花来,他不知道想起哪块心事,三两步把门关上,又跑回来缠少奶奶:“我想做点事儿。”
少奶奶见他背对着窗子杵在日光里,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要做什么”
乔升平往前迈一步又退两步:“不行,等会儿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