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给了自己的问题一个答复,六个字,很轻。
李业是领头的,做出来的决定可以代表众人,就算有人不愿意下去,那也是他们五个人内部的事情。
“既然打算下去,那今晚准备一下。”鬼将臣没多少废话,把手里的聚音石一把捏碎,转身在残垣中找了阴凉处歇息。
对比鬼将臣的云淡风轻,几人内心仍旧是滔滔江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旭日东升西落,几人在慈安观的残垣上已经逗留了很长时间,夕阳欲颓,苍蓝色的天被这一抹斜阳染得火红。
几人围靠在还未完全倾倒房子的边,这房子说还未倾倒,实际上只剩下两面破损不堪的墙壁。
到底是下去还是离开,在选择这点上,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心照不宣,一路都走过来了,没人愿意离开,可聚音石发出的声音,却成为他们心里最大的一处障碍。
时间流逝,就这样静静的蹲着,或坐着,倚着墙壁,便至夜幕降临,也没人愿意多说一句话,要说这期间唯一的集体活动,那便是在夜幕完全降临前,李业趁着夕阳的余晖,取出干粮分发。
接过干粮后无神地咀嚼,对接下来行程的恐惧,早已盖过味觉传来的酸甜苦辣。
夜深人静,夏末还未至秋初,但秋夜的凉便早早来了,或许是山顶的缘故,格外的寒冷结成霜冻,落到周遭的树上,虫鸣依旧,似是与秋寒相应景,守着夏末最后的余温。
叶恒双腿合拢,双手搭在双腿上,紧贴着一处墙壁,目光紧紧盯着另一边独自一人的鬼将臣。
干燥的嘴唇轻起,如鲠在喉,相对周围人说的话又再度咽了下去,众人认定,夜晚的梦里,笑声会再度出现,这注定是个不眠夜,没人入睡。
渐渐地,腿麻了,叶恒又把蜷曲的腿伸展开来,忽然,他扶着墙站起来,目光锁在鬼将臣的身上。
踏过夜寒的凝气,叶恒感觉全身毛孔像是沉浸在冬水般,寒冷不断冲击着少年的内心。
他与鬼将臣的距离不远,却也不算长,双脚踏在残垣上,周围的废墟,像是营造了可怖的氛围,从开始的漫步,再到后面犹如狂奔似地冲到鬼将臣的身边。叶恒喘着粗气。
鬼将臣并未入眠,见到叶恒到来,如死人般的眼眸微微抬起,两人对视后,他往旁边挪了挪,手在身边的空地上拍了两下,示意叶恒坐下来。
叶恒愣住了,想要坐下来好好问些白日里的问题,身体却僵硬地一动不动,只是木讷地站在墙垣边,低头木讷地望着鬼将臣。望着鬼将臣,倒不如说是望着对方与死人无异的眼睛,这是他彻底愣住的原因。
“如果连夜黑也害怕的话,那你也没有下去的必要,这种心智,下去之后,只会被你的敌人轻而易举地杀死。”鬼将臣自挪了位置之后,连头都没抬,不再看叶恒一眼。
这回,叶恒听出来了,鬼将臣的声音里,有了情绪,那是活人才该有的情绪,比不得白日里那暮气沉沉如死人般的声音。
“并不是怕黑,只是...”叶恒想要解释,天黑,他是不怕的,所谓的阴灵鬼怪,他也是不怕的。
要解释,却又再度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就像自己的身体,都不相信自己想说的话。
“只是听到底下的那种怪笑,觉得有压力?才会害怕?”鬼将臣冷呵声,摇摆下身子,侧过身来看着叶恒,问道:“你觉得,等到下了黄泉,你的敌人有谁?”
“底下的那些东西。”叶恒淡然回答,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然,但不全是,那不过是些小东西,如果你不愿意面对他们,我和柳河可以出手把这些东西清除掉,但是,还有更大的东西在底下等着你,那些东西,我和柳河也无能为力,那得靠你自己。”鬼将臣似是说了平生最长的一句话,也最附带感情,说完后,脑袋靠在了墙垣上。
“老鬼。”
“嗯。”
听到沉稳的答复,叶恒心里的一个问题也算是落定,但是心里的问题,又何止鬼将臣与老鬼这一个?
“底下的那些东西,是鬼物?”
“是,也不全是,”鬼将臣回答的很快,可他又抿抿嘴唇,认为自己说的有纰漏,便又补充道:“我不太清楚,这世人对鬼物,也难能说清楚,得问仙。”
既然没有准确的答案,叶恒便不再接下去问,而是转到第二个疑惑。
“那更大的东西呢,是只什么?比鬼物还要恐怖?”
“也难说,孰强孰弱?要看你自己是否有觉悟。”
鬼将臣再度抛开模棱两可的回答,这让叶恒有点无语,难怪这家伙和柳河叔混在一起,天下的乌鸦一般黑,都是坑,这几个回答,虽说不上敷衍,但是不靠谱就是了!
叶恒心里还有几个问题,例如为何当着众人的面一句不问,便毁了陈拓的罗盘,还絮絮叨叨了几句奇怪的话,在之后又为什么毁了自己的聚音石?这些问题也围绕他好久。
正欲开口询问,鬼将臣却反了面身子,背对着叶恒,捂住耳朵道:“太多了,问题太多了,这个问题我告诉你,之后别问了,我又不是百事通,又不是算命先生。”
叶恒被鬼将臣这捂耳朵的动作,搞的是哑口无言,却也只能保持安静。
“那个身上有病的那个有问题,不出意外是道家的人,你小心点,他那个鲛人珠就是专门为了夺你们的因果的,其实也没什么好抢的,强大的他抢不去,快死的抢了也没用,也随他,我就看不惯何种使阴招的,给人捏碎了也好,省的霍霍其他人。”鬼将臣像是能看透叶恒心里的想法,解释了叶恒心里的疑惑。
“至于你那个聚音石嘛...模仿仙器的小玩意,好像这玩意都烂大街了,不知道哪个没良心的造的。这东西也会沾染因果。我原本不想出现的,还不是你个白痴把这种次品货丢了下去,害的爷得多跑出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