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下了三天的雨,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岳晴晴从被窝里钻出来,温暖的被窝捂得她小脸红扑扑的,她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头发,光着脚走到冰箱前,打开落满灰尘的冰箱,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冰箱是空的,岳晴晴望了望窗外不曾停息的雨,在一堆杂物里翻出雨伞,穿上拖鞋,把乱哄哄的头发随意扎起来,戴上帽子,出门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了自己好久。
早就不复清澈的双眼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皱纹也开始悄无声息的爬上了脸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岳晴晴啊岳晴晴,你的人生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下楼的时候正遇上房东从外面回来,她赶忙低下头却还是被房东叫住了。
“晴晴啊,你在我这儿住了这么久了,我也没好意思说,这两个月的房租……”
房东是个慈祥的女人。
岳晴晴尴尬的笑了笑:“再过几天吧,这几个月手头不太宽裕。”
房东失望的叹了口气:“那就再过几天吧……”
房东这幅委屈又无奈的样子在岳晴晴看来还不如直接辱骂自己来得痛快,岳晴晴落荒而逃似的告了别。
离住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商店,客流量不多,也完全可以满足岳晴晴的日常所需,自从被公司辞退了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比小超市更远的地方了。
正在她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堆零食的时候,手机响了,等她手忙脚乱的把一堆零食放到柜台上,再掏出手机时,对方已经挂断了。
来电人显示冯玮如,一个讨厌的名字。
她正要放回口袋,电话却再次响起了。此刻她只觉得她最喜欢的铃声像极了冯玮如挑衅的笑声。
这个人贯穿了她二十年的人生,是她所有悲剧的导火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听键。
“晴晴晴晴,我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
这看似邀请,实则是在炫耀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了,猜都不用猜地:“和甄夏?”
“是啊,我们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了,你一定要来见证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哦。”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宝贝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是晴晴!岳晴晴你不记得了?小时候老爱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小跟屁虫啊!”
这开玩笑的语气让夏晴晴无从反驳。
挂断手机的那一刹那手机里传来甄夏的声音:“不记得了。”
岳晴晴苦笑一声,一只手抱着零食一只手撑着伞,离开了商店。
回到住处,岳晴晴瘫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微信上发来一个好友申请,是冯玮如。
高中毕业的那天岳晴晴就单方面删掉了她,还以为会老死不相往来,事实证明冯玮如的八面玲珑不是吹的,就连过去那么伤害过的人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邀请去参加婚礼。是该说她玩世不恭呢,还是恬不知耻呢。
岳晴晴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同意。
不一会就收到了她发来的照片,是两个人的婚纱照。
甄夏和冯玮如,一个是万众瞩目的美少年,一个是八面玲珑的女学霸,看起来很般配。
岳晴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廉价的塑胶拖鞋,一个月都没有换过的睡衣,抱着一堆垃圾食品,胳膊上因为轻生划得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这样的自己,和他们早就渐行渐远了吧,又要怎么再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呢。
刚刚还淅淅沥沥的雨这一会下得凶了起来,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全都是这些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家道中落,受尽校园欺凌,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却被确诊了抑郁症,工作失误太多被辞退,现在还收到了自己曾经的闺蜜和白月光的婚礼邀请。
自己这一生,还真精彩。
岳晴晴笑了,一滴冰凉的泪水流进鬓角。手一伸碰倒了放在床头的安眠药,她望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眼神空洞的盯着,然后把那个白色的小瓶子反手握在手里。
结束吧,这毫无意义的人生。
没有写遗书,没有跟任何人打电话,死亡,没有任何准备工作。直到她闭上眼的那一刻,才猛然想起什么,虚弱的拿起手机把所剩的所有积蓄转给了房东。还发了个短信:“还请放心,我很开心,所以不会留在这里的。”
很抱歉啊,弄脏你的房子了。
一直以为,安眠药自杀的人都是在梦里悄无声息的死去的,痛意袭来的那一刹那才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喊不出来,动不了。只是她一直带着微笑,若有第二个人在场的话,一定以为她很安详吧。
黑暗,无尽的黑暗。
岳晴晴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