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对太子说的有所求之一,是从内务府借钱的事,求太子想办法帮他保密。免得大家知道了,在背后胡乱猜测议论。
内务府是凌普管,凌普是太子的人。
对太子来讲,就是一句话的事,当即就应了。
胤禛带着高庸去内务府的路上,又在思索,他身边实在是缺一个得力之人。
聪明能干又低调,能帮他办事。
高庸不行。
一个太监四处乱蹿,本身就很显眼。
心事重重地到了内务府大门口。
值守的小吏看到他,急忙往里面通报。片刻之后,就有位年轻的理事出来迎接,热情的引领着胤禛进了内房。
五十万的内务府官票,是提前准备好的,放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
胤禛拿出皇帝的御笔签件后,问道:“凌总管呢?”
理事恭敬地回答:“年底正是内务府忙的时候,总管大人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儿,每日清早来点过卯,就不见了人。四爷有事吗?”
胤禛冷着脸问:“我在别处听说,这几年南方进贡的丝绸有问题,万岁爷动用了大理寺的人在查,有这事吗?”
理事急忙说:“没有的事。”转话又说,“下官的意思是说,是例行查帐,进贡的丝绸不会有问题,那是总管大人亲自负责的,没外人插手。”
胤禛冷“哼”了一声,道:“没事最好。你给凌总管捎个话,让他老实一点,把尾巴夹紧了,别让人给揪着。他要是给太子殿下惹麻烦,我可不会轻饶他。”
稍顿了一下,又说:“万一有事,让他一个人死死的抗着,敢粘连到太子殿下,他家的鸡鸭猫狗都别想安生。”
理事连连应是。
从内务府里出来,才九点多。
胤禛站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抬腿往自家的方向走。
穿过前院,直入东暖阁。
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正在帮苏樱试衣服。
主子爷驾临,丫头嬷嬷们,俱是跪下请安。
眨眼间,只剩下两个人站着。
年轻女子直楞楞地看了胤禛片刻,也跟着跪下:“草民马蓉见过四爷,四爷吉祥。”
苏樱福了一礼后,笑着介绍:“这是云衣阁的马大娘,今儿来送衣服了。”
胤禛背手穿过众人,坐在了主位上,冷淡地说:“都起来吧。”看着苏樱身上款式别致的紫色旗服,漫不经心似的问:“一共多少钱?”
马蓉不像丫头们跪的利索,站的也利索。
她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恭敬地说:“四福晋愿意穿草民做的衣服,是草民的荣幸。首次十件衣服,是草民孝敬福晋的,不收钱。”
又说:“四福晋身架好,穿衣服好看。穿了云衣阁的衣服,云衣阁的生意就会越来越红火,草民非但不亏本,还会大赚特赚。”
苏樱一直认为自己很有眼光,有两个人却一直看不透。
一个是胤禛。
一个是马蓉。
马蓉被人称呼为马大娘,其实只比苏樱大三岁,今年十九。孤身一人在南大街开了间成衣铺。
在前世里,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认在了一位叫张保的八品小吏名下,说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自此改名为张蓉。
一向乖顺听话的五阿哥胤祺,闹天闹地的要娶她为嫡福晋。
闹得实在太凶,责罚也无用。
宜妃心疼儿子,向皇帝苦苦求请,皇帝没丝毫余地的驳了回去。
最后太后发话了,并且支持的态度坚决,皇帝才不得不同意。赐了张保旗籍,提升为五品的员外郎。
这才成了亲。
因着此事,五阿哥没少遭大家戏笑,说是揣颗鱼眼珠子,反倒当珍珠宝贝了。
苏樱却认为,五阿哥很有眼光,马蓉虽然长相不出色,家世也不高,却是个厚道又知趣的人。其他嫡福晋们出身高贵的高贵,貌美的貌美,却都没有五阿哥和马蓉的日子过得滋润快活。
唯一遗憾的是马蓉无所出,五阿哥的七子六女均为妾室所生。
在前世里,苏樱第一次见到马蓉,还是听说五阿哥要娶她,特意寻去云衣阁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妖精,把五阿哥迷得神魂颠倒。
算时间的话,这事发生在明年秋天。
苏樱认识的众多女子里面,只有马蓉感叹过,如果朝廷规定,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该多好啊!谁敢多娶就是犯了重婚罪,抓去坐牢。
那是在一次宴会上,她喝多了酒。
马蓉的家世低微,五阿哥的脾气又好,别人在她面前说话,都很随便。当时除了苏樱外,别的福晋都笑着打趣她:若只准娶一个,哪里还轮到你嫁给五阿哥,在你前面,他可是已经有了六房女人。
总之,马蓉是个看不透的特别之人。
这个特别的人,在前世里,待自己一直很特别。
是一种友好的特别。
最后的那两年,朝堂动荡,福晋们跟着阿哥们死的死,囚的囚,还有被新皇帝强行降旨休掉的。
能安稳活着的为数不多。
马蓉跟着五阿哥一直过得很好。
她们两个人的情谊,也一直保持到了最后。
在自己弥留之际,好像还听到了她凄凄的哭声。
此时看到年轻的马蓉,又感受到她火热的友情,苏蓉有些心疼她起来。
吟吟笑道:“我家主子爷有钱,我打听过了,你那里的一件普通旗服要两贯钱,我这几件,你都加了金银线挑花边,又用了玉扣子,至少要五两银子。十件一共五十两。”
胤禛平时最多带十来两碎银子。
他手抄在胸口的内袋里,摸了摸,望向马蓉问:“碎银子不够,我这儿有银票,收吗?”
马蓉也是机灵的,男人正表现时,不是她效敬福晋的时候,恭敬地说:“收的,多出来的,草民找回四爷。”
胤禛掏出四张内务府的银票,搁在他旁边的小几上,又拿出其中一张,往前面扔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