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

可是，这时陈文山什么都听不进去。

陈婆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把他压在地上，死死的。她脸上的青筋暴起，眼珠子撑得越来越大，张大了嘴巴，舌头都伸出来，就像是被人勒紧了脖子，喘不上气的样子，她还在不停地说，声音越来越模糊不清，“狐……狸……精……”。

陈文山没感觉到害怕，他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反反复复，婆娘怎么样了？孩子呢？

院墙外面的人匆匆忙忙回家躲在屋子里，关好门窗，把不听话的孩子用绳子拴在炕头。他们都把声音压的极低，“这怕不是鬼上身吧……”

到底还是有胆子比较大的人，陈五爷就是其中一个，门口站着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陈五爷带头冲进院子。

几个汉子手忙脚乱的把陈婆给拉了起来，个个都露出奇怪的神情，这陈婆竟没一点的反抗。

陈五爷翻过陈婆的身子，几个大汉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陈婆脸色发青，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布满血丝，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嘴巴大张，舌头伸得老长，活脱脱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其中一个汉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了……就这样死了……

陈五爷把陈文山从地上拖起来，陈文山看着陈婆恐怖的脸，还在低声问：“我家里的娘们没事吧？母子平安？”

陈文山在那发呆，脸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豆大的泪珠子滚落出来，他自言自语道：“是是，肯定是，她命比我硬。”

一边的几个汉子没吭声，也没往屋子里头走，只是静静地呆在一旁，他们心中其实都清楚里面的情况，已经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一尸两命呐，谁能想到这陈稳婆突然会发疯，害了文山这一家。

……

陈文山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已经有多半年没给过妻子好脸色了，主要原因就是这肚子里的孩子。

陈文山家里生活实在是拮据，这几间屋子是从他爷爷那里传下来的，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一刮起风来，屋子里就满是沙子。

陈文山不想要孩子，他觉得生下来也难养活，近几年饥荒闹得这么严重，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把孩子生下来也是受苦。于是，文山家里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文山就天天催促她到陈婆那里把孩子给取了，可妻子死活不同意，说是孩子死了，她也不活了。

事情就这样一拖再拖，陈文山也拿她没办法，只是天天生闷气，让她挺着肚子干这干那的，妻子竟一句怨言也没有。

已经怀胎七个月了……

这日吃晚饭的点儿，妻子想和好，做了一大桌子菜，不停地给陈文山夹到碗里头。陈文山又不停地把菜给夹出去，连妻子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文山家里的心里委屈，红着个眼，硬是没让眼泪给落下来。

她说：“自己的娃都不要，你就不配给这孩子做爹！”

陈文山低着个头，没说话。

她又说：“良心让狗给叼了！”

“啪”的一声响，陈文山打了妻子一巴掌，妻子的脸上多出来一个红肿的手掌印。

文山家里的还是没落泪，把碗重重地砸在桌上，摔门走了。

门板还在来回晃悠，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陈文山怔怔的，一直盯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好一会儿，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

文山家里的什么都没带，直往沙漠里走，这时眼泪才淌下来，流了满脸，她这样想，死也陪孩子死在沙漠里，不让那个挨千刀的出棺材板的钱。

走了很长时间了，文山家里的还在哭，眼泪止也止不住，那个挨千刀的真没追出来。

忽然她就听到后面远远的叫喊声，她头也没回，继续往前，甚至加快了脚步。

陈文山从后面追上来，满头大汗，连气都喘不匀。他挡在妻子身前，缓了好大一会儿。

“幸好……这天还没黑……”陈文山道。

妻子把头别过去，胡乱抹着眼泪。

“走，回家。”陈文山去扯妻子的胳膊，被甩开了。

“我错了，真的错了，别让孩子受了凉。”陈文山满是泥污的手给妻子擦眼泪，脸越来越花。

妻子撇着嘴，哭出声来……

……

一想到夕阳的沙漠里，婆娘哭得脏兮兮的脸，陈文山就感觉心口像是被捅了几千刀似得疼。

缓过来些了，陈文山往屋子里走去，他想着要给妻子和孩子好好收个尸。

走到屋子门口，他展开半掩着的门，这时忽然就扑出来个血淋淋的东西，跳到了陈文山肩膀上，借力一跃，跳上了屋顶，眨眼间消失无影了。

陈文山根本就没个准备，什么都没来的急去做。

后边的陈五爷急急忙忙跑过来，一脸震惊，对陈文山道：“是个婴儿！”

可陈文山根本就没有听，因为他看到了妻子正趴在堂屋的地上，脸上是极为痛苦的表情，身下是一滩鲜红的血，显然是不能活了。

……

时间回到陈婆给陈文山家的婆娘接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