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微翻起鱼肚白……

卫泱很早就醒来了，

或许是药水的缘故，感觉身子好的差不多了。

他忽然就想到了父亲，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他原本准备昨天就要走的，小叶子也告诉他，有一条路可以不用攀崖就能出去，可是昨天出了那些变故，只能拖上一天。

他想，今天是真的要回去了。

他来到火塘那里。

叶子的爷爷已经外出打猎了，而叶子估计还是在睡觉，屋子里空荡荡的。

现在他身上只穿着寝衣，他的墨色衣袍昨天湿透了又沾上了泥，被小叶子洗过，晾在火塘旁的木头架子上。

然后，卫泱就看到一堆山里红，应该是被淘洗过了，干干净净的放在黑泥陶瓷罐子里。

卫泱想起了自己对小叶子许下的诺言。

答应了给那丫头做一次糖葫芦的。

他也知道屋子里的糖块放在什么地方，他想着，走之前怎么也要留下点什么。

好吧，说干就干。

母亲给卫泱做过很多次了，在老家那里，糖葫芦不叫糖葫芦，是叫糖串子。那时候，他伸长了脖子，趴在黑乎乎的锅沿，看的直流口水，母亲这时就总要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

“这小馋鬼，等一会儿啊。”

……

卫泱拿出甘蔗熬成的大块冰糖，用木锤子敲了一块下来。糖块入锅，舀几瓢清水，盖上锅盖。卫泱不怎么懂得在火塘里生火，折腾了好一会，才见有明亮的火星子冒出来。

明艳的火光映着卫泱的脸，是十分认真的模样。他紧紧地盯着火焰的颜色，细细回想着，应该是在什么时候起锅，什么时候搅糖稀，什么时候裹糖皮。

小叶子这时就从楼上下来了，轻盈的小脚踩在木头楼梯上，没有一点声音。

卫泱听到了身后的惊呼声，他回头，就看到了一脸好奇的叶子。

叶子问：“这是在做什么呢？”

卫泱掀开锅，甜味就飘了出来，满屋子都是甜腻腻的味道。他看着糖水已经变得粘稠且泛出深黄色，觉得差不多了。

他挑了挑眉，像是有些得意。

“好好看着啊。”卫泱道。

取出一串山里红，就在半透明的糖稀里缓缓地转动。

串山里红用的是削尖了的木签棒，这原本是叶子的爷爷用来捉鱼的，他能想象到，将这木签卡在水里的机关上，鱼只要轻轻一个触碰，就会被激射出来的木签刺个通透。

包裹在果子上的一层糖稀，薄厚均匀，稍微晾了一会儿，就逐渐变硬，成了一层糖衣。

小叶子在一旁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一根一根的糖串子被扎在罐子里，一粒粒的山里红鲜艳而又饱满，透明的糖衣在明亮的光线下，变得俏皮诱人起来。

小叶子凑过去。

……

小叶子看起来很兴奋，她正捧着一根糖葫芦，脸上表情不断的交替着酸与甜的滋味。

两人待在了楼台上，叶子把小腿伸出去，开心地晃啊晃。

“这里就只有你和你爷爷吗？”卫泱有些好奇，想着叶子的爷爷应该是个不喜喧嚣的隐居人士。

就像古书所载的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可叶子说，“不是，这里有很多我的族人，不过，爷爷喜欢清净，就带着我住在了这里。”

“他们也在这山谷里？”

叶子点头，舔一口糖葫芦，说道：“爷爷一般不允许他们来这边。”

“哦”

……

叶子已经吃了好多糖葫芦，身后是横七竖八被随意扔了的木签子，卫泱就在旁静静看着，觉得颇有成就感。

……

“我要走了”卫泱说。

小叶子像是早就知道似得，只点头说，“嗯，我这就带你过去”。

走在河滩边上，几缕凉风，几蓬水花，脚下是光滑而又雪白的小石子，并不硌脚，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的却都很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