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我骄傲!
“你们……真种出了粮?”不待李海生搭话,一旁的赵利勇已惊恐失声。
田里旱得连野草都不生的年份,秧苗怎么可能存活,就是来几场毛毛雨都够呛呀!
还讲不讲道理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利勇啊,你这种鼠目寸光的人,实在枉为领导。”
“你……”
“好了!”
李海生出声将二人打断,眼盯着那一筐筐粮食完全挪不开,这可是愁得他最近睡不着觉的好东西。
“赵福民,这里有多少粮,你运来公社干嘛?”他眯眼问。
“我们大队不是一直拖欠国家上交吗,搞得觉都睡不安稳……”
公社这边几位领导不由哼哼几声。
信你才有鬼!
来,请继续表演。
“所以这回手里有了粮,第一想法就是偿还国家的恩情,我算了算,这些年我们大队一共欠国家上交粮1362斤,而这里,正好十万斤……”
“多少?!”
忽闻这个数字,在场所有公社领导,惊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能有十万斤,骗鬼呢?”有人提出质疑。
“那是你们没看到全部。”
赵福民哈哈一笑,对着左右一摆手,原本堵在公社大门口的人,纷纷向左右靠去,让出一条过道。
李海生眼神明亮,呼吸急促,大步踱开,麻利走向门外……
“我天!”
然后不仅是他,所有跟出来的人,全部震惊了。
那条从104省道分出来的岔路上,一字排开,全是人,乌央央的,男女老少都有,肩上全都挑着担子,或大或小,绵延二里地不止……
前头山的社员,应该到齐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还真有十万斤!
天哪,十万斤粮,这是什么概念?
李海生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跑到县里求爷爷告奶奶,好一阵儿了,才好容易求来五万斤粮。
这时,一个很土财主的声音传来。
“过了秤的,十万斤,一两不差,国家对我们不薄,咱现在手里有粮了,就寻思把欠的上交,一次性补上,至于多出的一万来斤,就献给国家吧,毕竟……咱现在也不缺这个。”
哗——
这话一出来,现场一众公社领导,都不惊讶,而是目瞪狗呆!
眼下全县都缺粮,他们前头山一个有名的三靠村,竟信誓旦旦不缺粮,更直接将十几年累积下的万多斤上交亏欠,一次性补齐……
更牛哄哄的是,还无偿献给国家一万……不,将近两万斤粮。
这他娘的是真不缺啊!
那么问题来了。
凭啥?
他们凭什么有这么多粮?
“这……没道理啊!”
一众领导大眼瞪小眼,感觉见到了世界第九大奇迹。
“宏辉,马上安排一下,把粮运到粮站去。”
李海生当即吩咐,管他三七二十一,到手的粮岂有不要的道理,先收了再说。
然后才望向赵福民……顿了顿,眼神又瞥向一旁的郭永坤,板着脸道:“你们俩,跟我来!”
半小时后,公社一间小会议室里,李海生露出一副恍然表情,终于将整件事情弄通透了。
“你们粮食大丰收这一点,我不否认,是件好事,但……从本质上讲,你们还是犯了大错误,怎么能将国家土地私分下去,这严重违反了我党的政策和纪律!”
面对李海生的发难,赵福民的表情却相当淡然。
“永坤,你来说说吧。”
郭永坤点点头,旋即望向李海生,笑着说,“李书记,对于‘私分’这个词,我们是不赞同的,我们只是开辟了一种新的模式,将土地细分后,承包给社员,土地的所有权依然归国家,社员们只是租赁,该缴纳的上交一分不少,不仅如此,每年各家各户还需向大队缴纳一定租金,所以集体的框架并没有改变。”
“是这样吗?”
李海生仔细品了品,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饶恕啊。
目光转向赵福民,问,“那你又说来自首?”
“我确实有错。”
赵福民点头道,“首先,我向公社隐瞒了此事,事先没敢报告,至于原因……相信书记应该清楚。其次,我给赵利勇关了禁闭,原因也一样,担心他来公社报信,然后将事情喊停。”
“我们公社领导,在你们心中,就这么古板、不懂变通?”李海生眼珠一瞪,没好气道。
“呵呵……”
赵福民和郭永坤相视一望,没有搭话——咱也不敢说呀!
“你们这个模式,我个人感觉,还是可行的……”
能不可行吗,十万斤粮送门上府,要是刚开始试试?
这就是郭永坤为什么要求严格保密、必须干出成绩,才对外公开的原因。
结果,往往比计划更具备说服力。
“但这只是我个人意见,事情太大,国家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至于上面是个什么想法……”
李海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扫视过二人后,继续说,“我马上去趟县里,汇报此事,你俩就待在这里,哪都不准去,等我回来。”
看,还说自己不古板。
这也就是没上手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