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件事他做得挺不厚道,返城之后,没去任何地方串门,以前那些朋友,也一个没见。
倒不是没生出这个想法,但转眼就被挥散掉,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
于他们而言,自己只是消失五年。
但对自己来说,与他们的相识,似乎是上辈子……不,实际上就是!
所以,他认为还是守株待兔比较妥当,看哪些朋友该交,哪些朋友可以丢掉,不曾想……
等跑一个。
蓦然回想,也确如上辈子一样,只是那会儿收到这封告别信时,他正在蓉城念书。
周静是独生女,所以并没有下乡,念完高中后,便进了市广播电台,因为一口普通话还算流利,不过没混出啥名堂。
“小坤,那姑娘是……”
李秀梅对此颇为上心,就等儿子回来严刑逼供,反正那姑娘她瞅着挺不错,知书达理的,模样也俊俏。
“问这还有用么,人都走了。”郭永坤撇撇嘴道。
“那咋能没用?走了不能回来吗,再说,是她爸工作调动,又不是……”
“诶诶诶!”
郭永坤没好气打断她,“还说没偷看?”
“我这……不也是怕有啥紧急事,给耽误了嘛。”李秀梅讪讪一笑。
“妈,以后可不准这样,我也有**的!”郭永坤一本正经告诫。
哪知老母亲却突然发飙,啪地一巴掌就呼他后脑勺上。
“还**呢,你哪样东西不是我的,屁股上几颗痣我都清楚……”
“诶,怎么还打人呢?”
“打你咋了,一个个都不成器,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把握,将来有你后悔的……”
郭永坤也是没辙,遇到全世界唯一开了挂的人,能咋办?
骂你,得说“好有道理哟”,打你,得说“打得好啊”。
嗯……就是这么憋屈,一点办法没有。
“诶,对了。”忽然想到什么,岔开话题问,“他俩一起来的?”
“没有。那个姓林的小伙子早两天。”
“哦……”
郭永坤这会儿就在想啊,周静要去西部,那红道咋搞?
他对周静确实只有同窗和朋友之谊,但红道对她,可是动了真感情的,甚至发过誓,此生非她不娶。
就这样让她走了?
还是说……红道根本不知情?
脑壳大啊,因为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红道。
但周静如果没跟红道讲,那明显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要说了,岂不是……对不起朋友?
可不说的话,又……感觉愧对兄弟呀!
你说这叫什么破事?
……
郭永坤倒也没急着上班,不是请了半个月的假么,他这才用了九天,不把假期挨完,那能是咸鱼?
再说,洗照片也要时间。
这天,从照相馆出来后,他买了点水果和罐头,用一个绿网兜装着,乘有轨公交来到工业二路。
林家就住在这里。
豪门大院。
祖上三代都是富商,而且精明的很,抗战的时候给我党支援过物资,所以人道洪流那会儿,很多富商都垮台了,他家却没有。
据小道消息说,还给国党捐过。
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反正没有证据。
当然,现在肯定没再做生意,林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片区的工会主席,实权是没有,不过名头响亮,而且够红。
再说,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肯定不少,指着这些,都能过得有滋有味。
用青石砖垒成的院墙很高,很好将两层碧瓦朱甍的古韵小楼的一层遮掩,当中是一扇带兽头铺首的红漆大门,旁边还有两尊石狮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到了什么名胜古迹呢。
眼下整个河东,都不定有谁比他家住得更好。
所以不错,林红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有人吗?”
郭永坤抬手敲门,好半晌,里面没有反应,静悄悄的,跟个鬼屋一样。
这年头也就不好请佣人,否则肯定不能这么冷清。
“谁啊?”
终于,敲了快两分钟,郭永坤以为没人在家,都准备走了,里面总算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穿一身黑白格子裙,身上没有任何首饰,但……
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富贵的本质吗?
五十多岁的人了,肤色却白里透红,泛着晶莹,平时别把人参鲍鱼当瓜子嗑就好了。
“阿姨好。”
自然是林妈错不了,郭永坤以前读书时见过。
“你是?”
“我叫郭永坤,跟红道一块下乡的,刚回来不久……”
“哦,我知道你,红道经常提起,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