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到礼拜天,还特地等到太阳下山,郭永坤推着他哥的那辆已经差不多要散架的二八大杠,一路摸索,来到云琅小街。
这条街现在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古时候可有过一阵儿辉煌。
是哪个朝代郭永坤已经不记得,故事是他妈讲的,说这条街上出过一位状元,后来好像还当了驸马。
那人姓姬,字云琅。
所以这条街以前肯定不叫这名,正是因为纪念这位驸马爷才改的。
可惜啊,驸马爷要知道他的老家现在这副模样,厕所更是建在路边上,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也是旧时代的印记了,后世的年轻人不会知道,这年头像这样的老巷子老街里,路旁总会修一些不带顶棚和墙壁的厕所,就几个坑,然后用米来高的砖石间隔一下。
上个厕所全民都可以观摩,老少爷儿们也都习惯了,根本不带害臊的。
有些小年轻见到有姑娘路过,还会吹两声口哨,不过这种人,指不定再过两年就得吃花生米。
“481号……”
沿着门牌摸过来,老半天才找到地方,是一个带小院的破瓦房。
“卖猫的大爷在不在?”
院门关了,一切全靠吼。
“哪个?”
所幸郭永坤是踩着点来的,天都快黑了,有什么忙活也该回了,里面很快传来声音。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诶~你是那个……”大爷说到这里下意识压低声音,“要买碗的?”
“对,是我。”
“进来进来。”
他赶紧把郭永坤放进去,还左右瞥了两眼,才闩死大门。
显然,这一带不怎么太平。
而俩人今天要交易的可是八百块巨款,稍微谨慎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瓦屋虽破,但郭永坤踱步走进后,却是眼前一亮,只见里面随处可见铁笔银钩的书法作品,墙壁上都快挂满了。
家具很少,里厢不清楚,堂屋中就一张吃饭的四方桌,外加四条长凳,还有一张条台,上面摆放了一些杂物,但郭永坤注意力却被一个灵位所吸引。
上书一行大字:先考罗公讳万山府君生西莲位。
罗万山?
这个名字郭永坤总感觉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实在想不起来。
“钱带来了?”大爷问。
“必须的。”郭永坤说着,将早就准备的八百块取出,他也懒得讨价还价了,即便可能磨下一些。
因为打心眼感觉人家报的价格不贵,甚至……太便宜了!
大爷眼前一亮,连道:“行,你先坐会儿,我去拿东西。”
他去的快,回的也快,手中多出一个东西,正是那只乌釉红斑的窑变碗。
郭永坤自然要检查一下,端在手里左看右瞧……其实看不出个所以然,底部连个落款都没有,只有几个不明所以的小字。
“大爷,你上次说这碗是宋代钧窑的,可有什么考证?”
大爷楞了一下,诧异问,“我还以为你小子识货呢,你看不出?”
郭永坤心说,就我这点水平,能看出个毛线,只是推测它是古董,仅此而已。
当然,这话他肯定不能讲出来,作为有意成为收藏家的人,那也太丢脸了。
于是说,“看是能看懂一些,但不太确定,大爷你如果能指教一二,自然最好。”
“看来你小子对瓷器根本一窍不通啊!”大爷却半点面子没给。
郭永坤尬笑一声,得,你牛逼,你来讲。
“宋代钧窑瓷器主要有两个特点,一是淡雅,二是款识……”
“诶,我打断一下,这碗好像没款啊?”郭永坤问。
“你眼瞎啊!”
“……”
这老头脾气倒是古怪,一言不合就骂人,而且骂的还是主顾,这要换平时买东西,郭永坤可抬脚就走了。
这会儿也是确实相中了,只能挠着脑壳问,“那大爷你给道道,我是真没看见款儿啊。”
大爷没好气将碗倒置在桌面上,露出碗底,指着其上那些蝇头小字,说,“这不就是款儿?”
这特么是款儿,款不应该是那种方格中带字、类似印章的东东么?
郭永坤低头仔细瞅了瞅……实在是几个字太小,而且极细,还歪歪扭扭的,乍一看,就好像哪个小毛头刻上去的一样。
分为两个部分,上面是两个横字——瀛台。
下面是四个竖字——静憩轩用。
简单明了,用的还是简笔……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