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于木杖上凝聚成团,老者挥杖一点,成形的魔法火球当即朝齐格砸去。
恶魔天生能够抵抗火焰,这一点他自然知道,但无所谓,因为他的目标是杀死安妮,只要安妮这个现任恶魔契约者死去,契约就会自行终结,而他则可以趁机强迫那只怯魔订下奴役契约,如此一来,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便自然化解。
是的,老者并不打算杀死齐格,因为他仍然将这只怯魔看做是‘她’所派来的,否则这根本无法解释,举行魔鬼献祭仪式结果居然会召唤出恶魔这种奇葩状况。
至于那只怯魔为什么会突然攻击自己?或许是因为现任契约者的死亡而兔死狐悲?或许是因为其天生的背叛嗜杀?无所谓了,至少对老者而言是无所谓的,一只怯魔罢了,哪怕是‘她’的派遣者,若非这几日,自己之前通过献祭得到的生命力即将彻底流失,腾不出手来处理,否则他早就将那只怯魔做成切片,抽出意识进行拷问了。
当然,要说意外也不是没有,除了最开始接连使用梦境侵入拷问意识失败之后,这只怯魔还表现出了远超同类的智慧与自制,言谈举止完全不似恶魔,甚至还能够进行逻辑分析和判断,带着安妮找到了隐藏的暗室,虽然自己也由此发现了暗室那个实验品所隐藏的特质,但却真的出乎自己意料。
而现在,齐格却再一次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举动。
在火球袭来之前,齐格便一把抱起安妮,身子微偏,猛地朝墙壁撞去!
轰鸣声中,这面看起来似乎很坚固的墙壁居然当场被撞出一道缺口,而齐格则抱着安妮直接冲入缺口之内,袭来的火球在缺口前砸落,爆炸来开的同时将现场化作一片火海。
火焰蔓延开来,然而却并非给齐格或者安妮带来实质伤害,两人早已借助缺口逃了过去,最多也就是承受到火球爆炸时的冲击力罢了,但那对于齐格的身体素质而言根本就不是事儿。
“那里是……”老者脸色阴沉,随即冷哼一声,他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隔间,不过那里头是死路,那只怯魔依旧无路可逃!
老者拄着木杖,举步准备上前,然他似是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却见一道黑影袭来,‘砰’的一声便撞上了他的防护罩,防护邪恶的魔法效果触发,那道黑影当即哀嚎着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到墙上。
“这是……”老者皱眉,在看清那黑影后,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在其左右两侧却再次杀出数道黑影!
“这是!”同样的话语出自于齐格口中,他抱着安妮滚入缺口内的另一处房间,站定之后,借着身后火海的光芒勉强能看清这房间的情况,但刚一入目,他就惊了。
骸骨,满地的骸骨,目之所及皆是灰白的骸骨,在时间的风华之下,所有骸骨皆残缺不全,杂乱摆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是彼此。
“嘶——”哪怕经历了深渊的洗礼,但目睹此种场景却依旧让齐格倒吸口冷气,特别是在发现这些骸骨中居然还有不少小孩体型的白骨,更是让他不由握紧拳头,憋着无名火朝前走去。
不知为什么,那老头没有追上来,但现在背后尚有火焰焚烧,带着虚弱的安妮是万万走不出去的,所以齐格只能向前。
白骨,依旧是白骨,空气中隐约还弥漫着血腥味,虽然在时间的消磨下已经极淡,但依旧被齐格闻了出来。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屠杀,数不清的人类在此死去。
他们是谁?
齐格止步了,因为他终于看见了白骨之外的器物。
那是一堆铁器,生锈的铁器,有镰刀,有铁铲,也有菜刀,但无论是哪一种,皆是日常所见却又具备一定杀伤力的器具。
原来如此,齐格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
老者曾经讲过的那座村子确实存在过,并且也确实已经被毁灭了,但最终毁灭村子的并非什么邪教牧师亦或半人怪物,而就是那家伙本人。
安妮和安娜,甚至是暗室内的那群半人怪物,或许真的是这些村民的孩子,但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待遇而沦落到如此模样,齐格不知道,但却明白,那其中必定充斥着邪恶,疯狂与绝望。
“咳,咳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将齐格惊醒,那是安妮的咳嗽声,齐格低头一看,见安妮正剧烈地咳嗽着,身体更是不断颤抖,齐格迟疑了下,扫视一眼,却是抱着安妮走到一处空地,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地上。
安妮停止了咳嗽,但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白骨,她在流逝了几乎所有生命力的同时,心智似乎也有了改变,亦或也有可能是她预感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在回光返照之下醒悟了起来。
“这里死了很多人吧?”安妮声音嘶哑,回荡在空寂的黑暗之中。
“嗯。”齐格点点头,明明那老者随时可能杀入,但看着这样的安妮,齐格不打算去催促亦或带她离开,只想静静地陪安妮走完最后的生命。
“我记得,我爸爸妈妈应该也是死在这里。”安妮静静说着,全然没了往日的纯真与活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许是回光返照,但她也终于回忆起来了,想了了过往,那被抹去的过往。
生命最后一刻也在护着她和安娜的父母,一起在恐怖的暗室内接受老师实验的伙伴们,以及最后作为‘成品’的自己在离开暗室前安娜与伙伴们的哭泣悲鸣……
这一切记忆都在离开暗室时被老师封印了,但在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封印却也终于破碎,她也终于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