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戏,也没有月公子唱的动情,够真。”
“何必嘲讽我,都说戏如人生,人生可比戏复杂多了,戏落幕了就是结束了,不管中场有再多的爱恨情仇,醒来都会烟消云散。人生不一样,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除非你死,可你死了,还有活着的人继续,不过是永无休止的轮回。”
“其实若非你唱的那场戏,我根本不会怀疑你。”
“无所谓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南启三番势不两立,待你完成祭祀,闽沙山又能成为三番的保护神,届时我也能好好的唱我的梨歌。”
说完,月鯖颜侧卧躺倒,闭上眼睛后,悠悠的唱了起来。
“浔言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原这世上再难赵五娘,再难有这般情意女子了。”
姜归家靠着车壁,听着又一段悲欢离合沉沉睡下。
这世上从来就无真正的白首偕老,赵五娘寻回了蔡伯喈,可蔡伯喈待她只剩下愧疚再无爱意了。早知如此结局,当初何必嫁他,何必奉上这生蹉跎岁月,情之一字果然伤人伤己。
轩辕昱接过姜离奉上的信件,缓缓打开,嘴角上扬。
“丞相终于想通了。”
“是,宴樱死了,死在我怀里,她告诉我是三番的人用魂蛊做要挟,逼她为我了结自己的生命。阿鸾也是,我本没有资格憎恨,于她们而言我才是害死她们的凶手。但归家是无辜的,为了她我愿意拼上一拼,只看陛下是否愿意同我合作。”
“朕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闽沙山是最大的阻碍,若真如你信上所言,朕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送命。只可惜金粉留下的痕迹已断,她们要把她带去女真,除了闽沙山就是海航两条路,依你所见,他们会选哪条。”
“海航。”
姜离毫不犹豫,轩辕昱也不怀疑,只是眼中神色越发冷漠。
“姜归家为你外出女真求药,你曾让叶青一路尾随,除了保护她安全,只怕更有意将女真天女一事传播三番。如今三番皆知女真已无天女,对她们多呈现打压吞并之势,所以国师月氏颜佩才会启用自己一直安插在南启的暗线,不惜代价也要找到天女下落。女真祭祀一旦成功,闽月虫问世,必然对其余两国不利,为各国利益两国国君自然横加干涉。为稳妥起见,她们一定会兵分两路,一路掩人耳目,而最好的祭祀地点无疑是海上。丞相其实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可你我都明白,你太心软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
“陛下是国君,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所求不同罢了。”
“当年阴华宫失火,沁太妃身旁的内人栎娘受命带小殿下逃了出去,饥寒交迫,她无法回宫找朕,便找到丞相府将孩子托付给你,你隐瞒了这个孩子的身世,替她取名姜归家,甚至骗了朕十年。直到朕找到司融,他是栎娘的儿子,自小聪慧,栎娘死后将姜归家的身世一并告知他,希望他可以找到这个孩子,若非朕先一步找到司融,先一步知道一切,你是不是打算瞒朕瞒她自己一辈子。”
轩辕昱忽然后退几步,脸色苍白,他扶着桌沿,用力了咳了几声,看见拳眼鲜红的血,姜离不可置信。
“你当初到底怎么在三番借的兵!”
当年轩辕昱继承皇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赐姜离毒酒,并不是因为什么《梦春郎》,而是他答应哈密用姜离的命来换这次借兵,姜离早知这一切,他本就欠轩辕皇室,所以他才心甘情愿的喝下毒酒,可现在轩辕昱又是怎么回事。
轩辕昱苦笑着靠坐在木椅上“朕是恨你,恨你害死了姐姐,可你的命是南启堂堂公主殿下不惜声誉用命换来的,所以朕没有答应哈密,朕的兵,是在女真服食一枚毒蛊换来的,女真妄想以此控制南启,可朕不怕死,亦不会如她们的愿。”
“扶苏和南无衔烨知道吗。”
“他们不需要知道,朕宁愿他们相信朕是用你的命在哈密借的兵,丞相还是多想想该如何完成这个计划。”
忽然一阵剧烈摇晃,姜归家睁开眼睛,依旧是个密不透风的黑轿子,比起之前那个要小很多,身上的绳子早已解开,只是月鯖颜早已不知所踪,左摇右摆的晃动,让她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抬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