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便是教书。

前几天的茶话座谈会上，郑鸣直接宣布庄梦癫担任小学堂自然课老师，此前却还没有征求过意见，虽然按照明代官场制度，无论庄梦癫愿意与否，都要惟命是从，可郑鸣不愿强人所难，于是今天特来征询意见。

出乎郑鸣意料，庄梦癫不但欣然接受教职，而且还十分罕见的张口夸赞一番，只道成立小学堂是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郑鸣只得连连逊谢，又将年后开学日期和课程设置之类的问题交代一番，随即转入第二个话题：制造火箭！

郑鸣自知是外行，于是闭口不谈任何技术问题，只将康格里夫火箭拿出作为例子，细细讲述一番，以为他山之石。

讲完，郑鸣略想一想，索性推说是自己的远景设想，又把二战时期的德国V1、V2导弹的材料、原理以及性能，大概描述一番，以便帮助庄梦癫找到努力方向。

见庄梦癫听得入神，郑鸣索性撒开来讲，苏联的喀秋莎火箭炮、利用压缩空气和螺旋桨推进的白头鱼雷、德国掷弹兵的“铁拳”肩扛式火箭、二战美军的反坦克大杀器巴祖卡，也一并从郑鸣口中一股脑涌了出来，直到庄梦癫脸上那种不可思议的神色越来越浓之时，郑鸣才觉失言。

是啊，这些火箭对于尚在明朝末年的庄梦癫来说，太过先进了，先进到难以想象，更难以置信，毕竟此时距离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有一百多年，现代物理学和化学理论还未形成，漫说石油，便是煤炭也还没被大量开采使用，就连钢铁制造也还处于手工阶段。

似这般没有材料、没有烈性炸药、没有三酸一碱和配套的工业基础，又如何想象得出这些三百年后的先进武器？

只是，覆水难收，话已出口，再想挽回已然来不及了，就在郑鸣抓耳挠腮，寻思个勉强可以搪塞过去的借口之时，庄梦癫却已开口了。

“万物皆有根源，想来郑会长口中这些火器必也脱不出钢铁为骨、气息推动和火药爆炸的藩篱，庄某自知仅凭一人一时难以造出，但如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尽矣，只要有人肯学，有人肯干，又有何事无法办成！”

郑鸣被这番话彻底震惊了，愣怔半刻之后，忽然猛地拍手说道：“对极，对极，先生目光深远，实在令人钦佩！”

“不不不，庄某不过稍稍懂些奇技淫巧罢了，倒是郑会长初来乍到，便有开设学校和教授算术自然的主张提出，此等高瞻远瞩令庄某为之折服！”

庄梦癫言及至此，忽然躬身下拜，对着郑鸣深深一揖到地，态度极为诚恳，绝无半分惺惺作态。

郑鸣只得再次还礼，口中却是说道，“郑某不过口舌之利，若要落到实处，必得仰仗先生才行！”

“士为知己者死，承蒙郑会长如此看重，庄某便效犬马之劳就是！”庄梦癫仍旧低头不起。

两人就这样你拜我，我拜你，来回折腾了好一阵工夫，方才各自站直，只是四目相对之时，已然各自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