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阁楼中,一个粉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过,避开那两个守在门口的白衣弟子。
风透过窗隙,吹动房内的层层青纱缦帐,只见青纱缦帐中,一位美丽的女子安然躺着,那双紧闭的双眼似不愿再睁开。
而桃夭就站在她床前。
桃夭笑看向她,挑挑眉:“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
冷月照进,四周依旧一片安静。
“行了,我都知道了。”桃夭得意洋洋笑着,“难道你不想救你的‘阿木’吗?”
风吹入,吹动窗前的风铃在“叮叮”作响,就像在演奏一首招魂曲,召唤死去的人归来。
许久,空气中传来那阵空灵的声音。
“你愿帮我?”一个半透明的倩影浮现在桃夭面前。
是的,没错这是一个魂魄,而且还是躺在床上那女子的魂魄。
离得近,桃夭有幸看到她此可的眼睛,果然是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
“嗯。”桃夭得意点头,“不过你得告诉我一切,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帮!”
女子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咬咬唇,把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叫拓跋羽落,是北狄的七公主。
她的母妃是北狄皇后,哥哥是北狄储君,母族北狄第一大族,高贵如她从小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在大草原上活得无忧无虑。
然而就在她十八岁那一年,她来中原给中原皇后献舞庆生,之后她的父皇母妃就逼她嫁给中原皇帝,那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强硬逼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才不要嫁给那个老得可以当她爷爷的中原皇帝,一生被困在那道道宫墙的几亩地中,她要留在这旷阔的草原,吹着大地母亲的呼吸,找一个她喜欢的放羊小伙子。
于是她反抗、逃跑甚至以死相逼,可全都没用,最后,她被灌下一壶下了蒙汗药的酒,在迷迷糊糊中身披大红嫁衣,离开了自己的草原,来到了他人的皇宫。
“我不甘,也不愿,我想回草原,不想留在这里,于是阿木便帮我想了一个法子,它摄出我的灵魂,让我附身在他身上,借他的身体飞回草原,永远留在草原。”羽落说着,满脸的渴望。
“它为什么要帮你?”桃夭问,“你可知摄取生魂代价有多大,就算它只是把你的生魂给摄出,没吸食?”
“我小时候救过他。”说到这,羽落失笑道,“我之前不知道,直到看见他变成现在这个样我才反应过来,他也真够傻,我不就救了他一次,他就愿意为了我放弃百年修为和往后的修练机会,甘愿做一只普普通通的鹰。”
“他之前很厉害的……”羽落越说越悲伤,可惜灵魂没有泪。
但她躺着的**上,一颗泪缓缓滑过她的脸颊。
“我要救他,和他一起回草原。”
“你可知,这样子做,你将永远无**回,往后的你就是一只孤魂野鬼,永远活在鬼界的追杀中,永远不能站在阳光底下。”桃夭很是欣赏羽落那份勇敢,但还是要问清楚,“永远活在黑暗中,你不怕吗?”
“我不怕!”羽落果断回答。
“值得吗?”
“值得!”她斩钉截铁,“人的一生很短,我不愿将就活着。我属于草原,就算我的**被困在繁华闹市中,我的灵魂也一定要回归到草原的广阔中,不管是天还是地,谁都无法阻止我回去!”
不为情、不为爱,就是对故土单纯的依恋与向往,那份依恋与向往,就足够让她拼命。
她看着窗外的冷月,似乎看到月下那片大草原,现在草原的草应该长的过胶踝了吧,晚风吹过,那些草会像浪一样波动着,应该很美。
她眼中那份对故土执着、对人生的向往深深撼动桃夭。
不将就地活着吗……
“好,说得好!”桃夭大笑,一拍胸脯答应道,“好一个‘不将就’。行!我帮你,帮你回家!”
“……为什么?”羽落一直疑惑,他俩不熟,为什么愿意帮她?她可知帮她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
可桃夭却冲她眨眨眼,很是不正经。
“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
一层黑纱飘来,稍稍遮住了月的冷。
镇妖塔中传出一声长唳,划破黑夜,惊动了所有人。
当萧厉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却是桃夭,以及她身旁那个空空如也的笼子!
桃夭完全忽视萧厉的怒目,抬头看向天,看着那轮被黑纱遮去寒光的冷月,笑得张扬。
“逆子!”看着桃夭手上的符文,萧厉暴怒,是真的生气了!
桃夭依旧没有理他,依旧抬头看着这黑黑的夜,她好像看到那只猎鹰飞远了,飞想远处的草原,也看到那个不愿将就活着的女子笑得欢快,飞回自己一生的归宿。
“一路平安啊!”桃夭轻轻笑着,只觉得前方充满光。
夜风微凉,吹散着她的秀发,却吹不散她眼中的执着。
那份执着,和羽落一样,是对自己人生的执着。
他俩都一样,都不愿将就活着,现在,羽落回到她的草原,按着自己内心活着了,那么她也一定能跟从自己内心,快乐活下去。
附在阿木身上,羽落御风急翔,风像刀片一样刮得她生痛,可她还是嫌慢,拼命地飞着。
她要回草原,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草原是她一生的依恋,她离开草原不到一年,却感觉已经过尽了一生。
当迎风急飞一天一夜后,她看到青翠的地平线上透露出第一缕熙光,暖暖的,充满新的希望,她也终于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草原,自己的北狄,自己的家。
远处传来一阵悠然的牧羊曲,那是为回归草原的人演奏的。
悠扬、辽阔、豪迈、雄浑……
那是生命不屈的声音!
属于草原的灵魂,最终回到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