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兵甲终日不离身,妻儿从此不得闻。
四月初一,利州府治凤凰山下,昭武军校场。
咚,咚,咚,震天响的聚将鼓一遍遍的敲着,富弼一身罕见的穿着一身戎装坐在土台上。
看着底下零零散散的兵员,头疼极了,旁边的张方平也是有些汗颜,富弼以枢密院副使出知利州,任利州转运使兼昭武军节度使,这第一次看到自己手底下的兵将已是动了真火。
这川峡四路,以成都府路为首,他张方平虽说只是小小的成都知府,可也是从开封城出来的文官大员,出镇一方的本意就是统辖川峡四路,统辖成这个样子怕是没法交差。
“安道兄,这昭武军如今的模样可是说不过去了,要不我整治一番?”富弼客气的跟张方平说着,不想让这个老乡太难看,只是下定主意了要整治一番,哪怕做不到西军的样子,起码要令行禁止。
“彦国兄,是我失职了,回头我就请罪,你今日尽管施为,我还想拉着他们去昭化县解围,可是看这样子怕是有些困难。”
张方平看富弼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人要下狠手了,只是说了昭化县的事,怕富弼杀太多了不好收场。
“昭化军都指挥使出列,传我将令,三鼓未至者,五十杖后除籍,未带武器者三十杖,铠甲不齐者二十杖,军官卫道者斩首,副官升任,限明日正午前至昭化县城,失期者斩。”富弼正色说道,显然是要清理一番。
“富相公,是不是太狠了些,能否通融一下。”都指挥使何云峰知道若是按军令来,今日要死的可不止一两个人,就说今日聚将没来的营指挥使就有三人,昭化军总共五营,两千五百人的编制,今日只来了一千人出头。
“何云峰,自去领二十棍,御下不力,除剑门营外驻守昭化县无责外,今日自都指挥使以下我都要教你们个道理,什么是军法”
富弼丝毫不留情面,就看着旁人将何云峰拖了下去,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着脊梁受罚。
文官治军,不似武人会靠兄弟情谊笼络手底下的兄弟,文人让武人听话只有一个,杀。
自大宋建立的那一刻起,自大宋以文御武国策订立的那一天起,自宋太宗猜疑武将的时候开始,武将注定在文官手里翻不起水花来。
当年韩琦杀焦用怎么杀的,狄青已是枢密使又能做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部下被杀,要让这些骄悍的武人听话,就只有一个字管用,杀,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知道规矩。
校场上兵甲齐备的只有三百多人,这三百人举着刑杖不断地抽打着自己昔日的同僚,上官,心里已是明白这昭武军怕是不好混了。
远处数十个军官被处斩的声音不断传来,听着那些求饶声,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人活得像个鹌鹑,只能低着头用力的打自己的同僚,生怕被发现偷懒。
张方平此时和富弼在点将台上喝着酒谈话,只是时不时的看一眼校场,才发现富弼能和范仲淹一起推行新政真不是吹的,就心狠这一点,无人能敌。
刚上任第一天,就将自己手底下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些兵将来日怕是只能活在富弼的阴影下了。
“彦国兄,这些兵今日遭了如此大刑,明日正午前怎么可能到昭化县,你可是冲动了”张方平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怕耽误了时间,导致昭化县失守。
“哼,昭化县有剑门营据城而守,若是连一日夜都守不住,那剑门营的指挥使真的该死,昭化县知县王元和更是该死,当年也是跟范相公在西军待过的,连一日夜都守不住,我就要替范相公清理门户了”
富弼端着手里的酒杯看着远方的群山说道,却明显是有着几分信心,他相信王元和的能力。
“至于说这些软蛋能不能到昭化县,此地离昭化县城不到八十里,若是西军士卒我最多给他八个时辰。
这些软脚蟹若是一日夜还到不了,就杀,驻足不前者杀,违令失期者杀,杀一些人,总能赶到的,我今夜连夜随军赶过去,利州路这边安道兄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