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
开封府衙门里,韩琦看着送来的旨意,站在床边看着偌大的开封城,陷入了沉默。
自从他识人不明用了任福以后,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大败,贬官,闲置,想他当年也是一方面的边帅,却不想如今只能在开封府推官的位置上发霉。
转身又拿起了那封旨意,韩琦想起了富弼,想起了那个当年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青年人,没想到这人呐,就是几年光景,就变得如此无能,小小的蜀中都摆不平,还有张方平也是领过军的人,几年知府竟然没有发现蜀中的异动,可笑。
他紧紧的攥住这张圣旨,像是攥住自己的命运一般,他知道贾朝昌的意思,也知道官家的意思,这朝廷里好人多,心肠都软,只有他韩琦愿意做坏人,愿意去杀人。
这也是他会成为川峡四路安抚使的原因,总览四路军政,朝廷的意思不光是那几个小小的蛮族,更是要他将川峡四路浮动的人心按下去,这一去就是腥风血雨,就是再无回头路,可是他毫无选择,这是他重新回到权利中心的唯一道路。
“焦平啊,收拾收拾行李吧,我们去蜀地,那里需要我们。”韩琦拿起了墙上一把普通的朴刀,这是当年焦用的武器,他因为受人挑拨斩了焦用,还把狄青的脸面踩到了泥土里。
后来自己慢慢成熟,才知道了真相,去了狄青府里,把焦用的兄弟带在了身边做亲随,这把刀也是狄青送给自己的,希望自己能牢记不要骄横。
“呵,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好儿?这大宋哪来的好儿,都是吃人的豺狼!莫要让我回到那个位置,不然,各位老朋友,我们的账还是要算一算的。”韩琦望着皇宫轻轻呢喃道。
贾朝昌的府里,此时有几个人在偏厅喝着茶,听着捣茶的声音神色各异。
“子明兄,此次蜀中的事让韩琦去了,要查到什么程度啊”陈鹤年闭着眼睛在茶韵中问道。
“我们希望不要碰触福建和山西,这是我们的底线。”吕寿比陈鹤年直白一些,说出了自己的筹码。
“只要不碰我们的底盘,蜀中的事很简单,保证不会让朝廷为难。”另一人没有漏出面容,不过此时能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常人。
“各位,放心,我自会处置,只是能否让你们手底下的人稍微收敛一些。”贾朝昌瞥了一眼几人喝着茶。
三人没说话,拂了下袖子就出门去了,显然是对贾朝昌的意思毫无兴趣,宁愿硬抗也不愿意和他做交易。
贾朝昌把玩着手里的珠串,对这些人的离去根本就不在意,作为宰相,他要做的是调理阴阳,可是如果有人不愿意合作那也需要雷霆手段,陈尧佐啊陈尧佐,一生清名怕是要毁了,吕夷简虽然几朝老人,不过也该去了,这几家下一代的继承人都是鼠目寸光的东西。
自从蜀中的家具大量涌入东京,他就知道这个时代要开始变革了,起码底层的加工方式产生了巨大改变,不然不可能会半年时间凭空变出这么多家具,这些人真是愚蠢,金山就放在他们脚底下,非要吃那些泥腿子的骨血,愚不可及。
他贾朝昌从来就不是哪一派的,庆历新政那些人他搞得,保守派这些蠢货他就搞不得?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财富,而是权力,若是这些人识相,给他们留些饭食又如何,没想到他们竟然放弃这笔政治交易,他放韩琦出去一是要整治蜀中,也是逼京中这些人做出选择,要么支持他,要么反对他。
看来敌我已经分明了,没想到王元和倒是个有趣的人,难怪能教出沈元那种鬼精灵,这串珠子,尽是上好的沉香木,提神醒脑极是好用,还托欧阳修送到他手里,这就是摆明了新政派的一部分愿意支持他。
他作为想长久掌权的人,自然要投桃报李,虽然这回不能牵连到这几家,可是让他们损失些钱财却是轻而易举,想必韩琦那边也有人交代过了,新政派对保守派的仇恨可不是这两年就能化解的,他要做的,就是大开绿灯,给予韩琦支持。
皇宫里,陈庆跟赵祯说着京里的动静。
“呵,王元和这知县当得,当年看他在三司行走怎么也没看出来他还会这手啊。”
“是,官家,这人呐到下面走一趟回来可油滑多了。”陈庆也是笑着说道。
“你去给贾朝昌带句话,可以查封产业,不得牵连亲属,就这样吧,当年的陈师父和吕相公也老了,没必要逼得太过,钱掏出来就行。”
赵祯对陈庆说道,他虽然想趁机整理一下朝臣,可是那些老人的亲族他不想动,也动不得,都是当初扶他上位的人,体面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