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沁小筑’虽不是鸾安最大的风月场,在这烟花柳巷也颇具盛名,楼里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出挑,几个男妓也是相貌堂堂,别具一番风雅,一般人家的小子望尘莫及。
秋落正是楼里的五花之一,生的一双狐狸眼,让来客瞧着便勾去了三分魂,哪还管其他。舞技精湛又会说甜话,手里有好几个尊贵的常客,是楼里的一个招财小活神仙。
因了,连带着阮娘整个楼里都对她礼让三分,也是她脾气烈,看不过便要直言打骂,叫人不得不怕。只是这秋落明里暗里都对茯苓照顾有加,倒是出乎众人意料。
这茯苓是来得晚,身世也可怜,可来这的有几个是心甘情愿,不都是被这世道逼着无路可选了的。二人私下交情也不多,茯苓性子软,比不得秋落的张扬。有一点最为蹊跷,要说秋落平日最瞧不上谁便是沐柒了,仗着阮娘的疼爱,又生得着实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舞技更在她之上,还练过武,有骨子侠气,处处压她一头。偏赶了巧,这茯苓和沐柒感情最好,得空就腻在一块,茯苓跟着她做个小尾巴也整日喜乐。
难怪阮娘也捉摸不透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索性大家面儿上都和和气气过得去,楼里生意好就成。七情六欲比起事故里人情阅历倒好解释的多,只是更深奥难懂的,除了命,就是钱了。
茯苓是三年前来的,来时孤苦一人,身上的衣衫都破烂不堪,活脱脱是个难民的模样。她自说是鸾安附近的一个小村的人,不知怎的闹了山匪,家里亲人一概被灭了口,就她躲过了一劫。原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所有无几的积蓄都被抢了去,她无法子,只能卖身。去过几个富贵人家门口,但连府里掌事的人都没见着,便被打发走了。想着与其饿死街头,不如来这烟柳巷搏一搏,许有一线生机。
阮娘见她模样清灵,嗓音也清脆,又自识了几个大字,是个挣钱的主,就欢欢喜喜地把她收下了。
约莫三月后,一夜秋落送走了今日最后一位客人,难得晚上落了个清闲,正想着能舒坦地睡上一宿,却不想就此着了贵人的道。
秋落扇着帕子,袅娜地推开了房门,只见榆木小桌旁赫然坐着一个女人,此人穿着赵粉云边锦绣裙,戴一只小巧玲珑的鎏金步摇,咋眼望去瞧不出什么名堂,细细打量了才见身份不一般。
“这楼里是何地界,怎会有如此女子,面容姣好、身段敞亮。”饶是心里满腹疑问,秋落还是转身阖上了房门,既然在此候着,就不会无事相扰,与其惊扰众人,不妨先探探究竟。
“秋落姑娘,在下元香,有事叨扰姑娘了。”桌旁女子说着径自斟了茶。
“不知您是哪家的小姐,来此寻我何事?”秋落甩了甩衣袖,理着裙摆就坐。
那人给秋落也倒了杯茶,才说道:“我不是哪家小姐,只是我家主子托我来麻烦姑娘一些事。”
“你是丫鬟?哪里的人家这样气派。”
“姑娘说笑了,有些事,不知则安。”
三言两语间,秋落便觉着此事不简单,却也不敢再深究下去,这背后定是个大人物。
“秋落姑娘家里可还有个胞弟,听闻令弟不甚才学,嗜赌成性,难为姑娘了。”元香抬眼瞧了一下对坐之人,又低下头去,看不清神色。
“你怎会知道这些,究竟有何事,直说便是。”被戳中脊梁的秋落失了方寸,恼羞起来,这弟弟是个纨绔的料,不管家里父母年迈、家徒四壁,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不仅嗜赌成性还到处犯事。若不是秋落趁着年轻挣了好些钱,又利用床帏之利四处周旋,早就保不住这个家里的败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