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发现毛老五是一个怪人。他不象别个乡间少年那么快乐无忧,经常紧锁眉峰,显得心事重重。他自己要来陪客人,却陪得心不在焉,一路上寡言少语,倒是青枫在找话说。他还总拿眼角瞟青枫,似乎在暗中观察他。一谈到青松,他就很忧伤,还以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青枫都看在眼里。
“他有什么心事呢?”青枫想,“他一见面就叫我青松,难道他也怀疑……”吃面时,青枫试探着和毛老五讲马克吐温的浴缸,毛老五听了却鼓着眼睛说:“死的怎么会是马克吐温?马克吐温都死了,还怎么讲这个故事?”他不能理解那种玄奥的逻辑。
下午两个少年继续逛街,毛老五带青枫参观青岩镇的名胜古迹,什么东岳庙啦,万寿寺啦,天主堂啦,赵状元故居啦(小小青岩竟然出过一个状元!)都一一看过了。毛老五背书似的,到一个地方就说一遍这个地方的典故来历,青枫象一个旅行者,被导游陪同着,觉得很不自然。他对这些高墙大院也没什么兴趣,他还是更喜欢那些迷宫似的铺着石板的窄街小巷。黄昏时分,他们走到东城门附近一处僻静的所在,这里树木茂盛,很少人家,单只伫立着一座山门高大的寺庙。庙并不算破败,却有一股消沉的气息。庙门闭着,门前的台阶长满青苔,门上的红漆脱落了不少,门楣上悬着的三个金字也黯淡无光,多年不曾敷过金粉了。
“迎祥寺,”读出寺庙的名字青枫心中突的一跳,好像一扇门被门背后的不名之物撞击了一下。他走上台阶,伸手欲推那扇紧闭的庙门,毛老五拦住了他。
“今天不能进庙。”
“为什么?”
“今天和尚在庙里。”
“为什么和尚在庙里就不能进?”
“别问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这庙里的和尚讨厌得很……走吧,你想看庙,看城西的观音寺吧。”
毛老五上前来拉青枫。
青枫转过身来,对毛老五说,“我不看观音寺,带我看看青松的坟。”
毛老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夕阳落在他漆黑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