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站了有几分钟,舒薇走到背后连喊了我几声,我才听见。
“李师兄,李师兄……李度!”
“啊?啊,相照完了?”
“照什么呀,闪光灯不闪,啥也拍不成,”
“闪光灯不闪,电池不够?”
“才换的电池,明明绿灯亮着,却不闪,从没遇过这种情况,还是尼康呢,真逊。”
“不能太迷信进口货。照我说,没有相机倒是好事,你大可以心无旁骛,好好欣赏风景。唐朝要是有相机,李白他们就写不出好诗。留得下的回忆,都在照片之外……这里美吗?我没对你吹牛吧?”
“美。可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石头太多,太灰,太白。整个儿山坡上的房子象从同一块巨石上面雕出来的。象一座石雕。”
“这正是此地的特色呀,你不喜欢?镇山村的房屋全用石板建造,屋基,墙壁,连屋顶也用薄石板盖合,不用粘合剂,水不漏,虫蚁不进。你见惯了砖瓦木料,对石头盖房子不太适应。”
“恩,也许吧……我不能想象自己住在一间四壁和顶都是石头的房子,冷森森的,没有生命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好象被埋进了坟墓。”
“那你很不走运,今晚咱们就要睡在这样的坟墓里面。”我笑着说。
舒薇耸耸肩,表示她不介意,而且非常愉快。年轻人是最不怕谈到死的,死亡和不可预料的爱情,有着同等的诱惑力。
舒薇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她今晚的栖息地真的是一座坟墓,一座真正的坟墓——不是里面,是旁边。
我蹲下身,掬起一捧水,看着它们从指缝一滴不漏的流回神水河。水天同色,永远是这样。碧天下水面照出一汪青蓝,黑云笼罩下的水色,依然是黑云沉沉。越往村子那一边的岸,颜色越深。
仅仅是瞬息之间,天色似乎阴沉了许多,这就是山区的气候,多变,捉摸不定。云层更厚实,蟹壳青色逐渐向黑的方面发展,积雨云的中心恰好团聚于古村之顶,如一只匍匐的巨兽,又高扬起一颗硕大无朋的头颅。
“这该死的,烂东西!死活就是不闪,真他妈邪门!”
陈新站在稍远的岸上,大声抱怨着,他还在拨弄那台出故障的相机。尼康相机精致的烟灰色壳盖上,红灯,绿灯,正交替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