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气质。很简单,假如你真的是从这村里出去的布依族,你一定一进村就投奔你的亲眷,而不会跟我们一道去村长家挂单。”
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话来,仿佛一记重锤,稳,准,狠的砸中了那颗暗处的钉子。情绪一下子泄空了,胸口堵得说不出多难受。
半晌无语。我掏出烟盒。很久没想起来要抽烟了,从骑马,进镇山村,到现在。
“可以吗?”
“请随意。”
我掏出打火机,这只烟蓝色的打火机可是我的爱物,随我走南闯北。
“Zippo哎!”她惊叹道,“这一款可不便宜,陈新想了很久,都没舍得买。”
“陈新不抽烟,要打火机做啥?我就这么一点点嗜好,反正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偶尔奢侈一回。”
我啪的打了下火,没点着。
“你一个人?也许我不该问——你,没有结婚吗?”她小心的问我。
“没有。”
“女朋友呢?”
“没有,”我又打了下火,还是没点着,“目前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
“那,你的父母——”
“都去世了。”我平淡的答道。我被这打火机弄得有些不耐烦:“邪了门了,怎么回事这是?”
“不会是假的吧。”她伸头看那只出故障的打火机。
“开玩笑,正版Zippo,托人从香港买的。难道没油了,才加过的呀?”
“我们的相机也老不闪光。我知道为什么。我懂一点风水五行的知识,你看这里到处是水,说明镇山村是属水的,所以克火。”她颇为认真的分析道。
“镇山村克火!这个解释很妙啊,”我被舒薇的风水五行知识逗乐了,“那他们只好寒食了,怎么生火,煮饭?我估计是湿度太大,对精密仪器有影响。”
“打火机也算精密仪器吗?”
“一般的不算,但我这是Zippo,娇贵,所以算。”
我笑着说。人在抽不成烟的时候最犯烟瘾,我烦躁的踱了几步,一眼望见对岸的山坳,忽然间引出一个念头来——对呀,应该去河对岸瞧一瞧的。
“舒薇,”
“哎,”
“你想不想到对岸,探一探险去?”
“探险?”她眼睛一亮,“村长不准我们去河对岸啊,还有,你知不知道,对岸在闹鬼呢!”
“对岸在闹鬼?你听谁说的?”我狐疑的看着她。
“听村里人说的。说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神水河对岸的山里面就要闹鬼,叫千万别过河去。”
“哦,我怎么不知道?那更值得一看了——除非你不敢,那就算了。”
这明显的激将令舒薇做了个“不屑”的表情,她拢拢还在滴水的头发,望肩上一甩:
“谁不敢?其实我早就在心里盘算了,正想着怎么跟你说呢——可是船呢,你这水边的民族连条船都没有,难道要我们游泳过去吗?”
“谁说没有船?是你眼力不够,那边不就有一条船吗!”
十步以外的岸边,长着两棵大柳树,枝叶拖到了水面,绿荫间很隐蔽的露出一只船头。
船上有人。那是一个渔夫,天没下雨,他却怕冷似的浑身埋在斗笠和蓑衣当中,坐在船尾钓鱼。他听明白我们的意思,和许给他的五块钱船钱,若有若无的答应了一声,起来放我们上船。船是独木船,长而窄,船头尖尖,宛如一片竹叶,中间搁着三块横木,各自够坐下一个人。
舒薇想起陈新,打算回去叫上他。
“你叫上他,撂下谁呢?看见没有,这船只够三个人坐。”
“倒是……那咱们回去以后,谁也别说啊,要不然他见咱们有得玩不带他,肯定会生气。”
“有数有数。其实,陈新不在也好,否则,”我故意的说,“以他那种‘伧俗’的性格,老是嘻嘻哈哈,大惊小怪,多半会败坏探险的气氛,岂不可惜。”
舒薇知道我在笑她刚才的话,也不在意。我扶她坐好,渔夫船桨一点,小船离了岸,无声的向对岸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