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议事堂里挂满了深色调的织锦,多宝架上是各种各样精美的玉器,其中一个三尺多高的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正中是一张大紫檀雕富贵流云纹的桌子,一边是各色笔墨,一边是累叠起来的各种书册、账簿。四周挂满着精致的灯笼,最为巧夺天工的是中央一盏耗费三年而制作的琉璃灯,无论外形还是色彩都分外迷人。数到蓝底绣银花布帘垂在四周,厚重的布子随清风荡开,南堂温暖的阳光下,照得这一处富丽堂皇。
从赵毓璟出去以后,楚云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三个族老偷偷用眼神交流,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儿惹了这位家主不快。
楚云暖自顾自地翻阅着账簿,近来楚家支出太大了些,不算上她调往江源府的粮食,还有好几处有漏洞,不多不少,刚好挪出去一万两白银,三百担粮食。这些东西去了哪里,被谁给挪用了?
三个族老的心越加忐忑,尤其是白老,他本来就心虚,现在心里头更是不安极了,就怕楚云暖知道他背后的小动作。
眼见火候够了,楚云暖放下了最后一本账簿:“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三个族老不明所以,想了好半天,最后说道:“家主,议事堂是楚家十分重要的地方,怎么可以随便让外人进来,您当初继任家主的时候,承诺过绝对不会为了儿女私情”
楚云暖手里的茶杯啪的一下搁到了桌上,茶水四溅,她面上不辨喜怒:“这就是你们想说的!我让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们评论我的私事,你们几个还是好好想想,近来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白老的忐忑不安渐渐变成了凶狠,恐怕楚云暖早就知道了所有事情,他眼睛里暴露出凶光,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是蠢蠢欲动,似乎在下一瞬间就要掐断楚云暖的喉咙。如此毫不掩饰的杀意,就是十三不曾提醒,楚云暖也能感受到,看来白老是不能留了,心都不在楚家,留下来也只是危害家族。
楚云暖话锋一转,“唐梦瑶要在我的地盘兴风作浪,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传信到天京通知我,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白老这一瞬间松了一口气,楚云暖注意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死不知悔改。
白老狡辩:“家主,此事不是我们不说,而是那唐梦瑶,每每将您的名头抬出来,说是您受意的”
“荒唐!我受意的,我难不成还想借人家的手,对自己家族下手?”楚云暖面无表情,可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三个族老垂手肃然。“瞧瞧你们三个,在南堂这一久什么事也不做,等着我回来给你们善后是吧,这样的话,你们这族老当的有什么意思?!趁早退位让贤!”
自知理亏,这三人都垂头不敢说话,楚云暖威严太盛,不是他们可以抵抗的。自从嘉陵城继任以后,家主的威严一日胜过一日,他们有时候都不敢拂逆楚云暖。
楚云暖舒了口气,语气缓下来,“唐梦瑶的事情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不过你们都记住了,若是下次再让我发现这种事情,让我亲自过来给你们善后,你们三个就给我趁早把下一任族老给选出来!”
这句话说的算是毫不留情面了,这三个族老的脸都红了起来,“属下知道。”
楚云挑着眉,很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索老留下。”白老装作不经意的抬头,楚云暖很难得的解释道,“大哥前些日子带了一些云州特产给过来,知道我要回南堂特意托我带过来。”
白老的耳朵一时是竖直着听的,听到是贺问有东西要带给索老,这心里的怀疑也就没那么深,这才跟着陈老慢悠悠地离开。
人都走了以后,楚云暖立即起身,屈膝给索老道了个歉,“索老,今日事出有因,还请您海涵。”
依照所索老对楚云暖的了解,她知道这丫头不是这么莽撞,今日突然间发这么大的火恐怕是真的出事儿了。“这是怎么了?”
楚云暖很简略地说起了白老的事情,索老听完之后只是摇头:“糊涂,真是太糊涂了,他难道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来的楚家。”
两人之间也算是有大半辈子的交情了,他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楚云暖的语气很严肃:“各人自有各人缘法,我们也不好多做评判,只是这些日子劳烦索老您好生看着他。”
“属下知道。只是族老之中一而在再而三出了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愧对家主。”索老俯身跪下,他身份族老之首,先是贺梅顶替楚老,而后是白老背叛,他实在是无颜面对家主。
楚云暖扶起他,“自古以来人心都是最难揣测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说道歉的。”楚云暖十分慷慨,这种事情她也想的明白。
“那家主接下来”
“引蛇出洞,我要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楚家,容不下任何一个叛徒,哪怕,是族老也同样如此!”楚云暖这一句话,杀气腾腾,这几乎就是决定了白老未来的生死。
索老有些于心不忍,犹豫再三,说道,“家主您看在,他曾经也算为出家鞠躬尽瘁的份上,至少留他一个全尸。”
楚云暖负手,“此事最后我会交由你们来解决,该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索老倒吸口冷气,楚云暖这一招真是比杀了人还要难受,让他们亲自来动手,日后其他族老哪还敢生出半分反叛的心思。“属下知道了。”
楚云暖的面容很冷酷,“索老,你也别觉得我不近人情,我这都是为了家族。”
他知道,他都知道。
索老这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恐惧,当初的耍痴卖娇的小丫头,变成了如今果决冷酷的家主,为了家族安康,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楚家拥有这样的家主,是家族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