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放宽心,在这地道里,便是皇帝老儿来了,也不怕。咱们这地道始修于前朝,迄今已一百八十余年,起初只是雄州、永清两地的居民自发挖掘的,到了我朝与北胡连年交战,两地居民才纷纷组织起来互相贯通,再到后来,太宗北伐失败,担心北胡报复,便在两地之间以巨马河为界建了水长城,这地道因河水渗透曾数度塌陷,而后又经数十年修葺加固,方有了今日的地道。除主通道外,另有支道无数,便是十万大军攻来,也保管他找不到东西南北。”老猴儿边走便回头,直说的唾沫纷飞。
“怪不得你们经营多年,也不怕官府来剿。”颜素衣笑道。
“剿我等做甚?若有枉法之徒,出了通道再拿不迟。这地道存在了一二百年,若说官府不知定不可能,只是大家视而不见罢了。这地道行不了军,也不怕对方偷袭。无外乎私下里倒卖些物品,官府自然也会收到好处。只每到两方关系紧张之时,我们也会小心翼翼,这些年,两方关系一直平静,生意自然好了不少。三年前倒是有阵子又紧张起来,没多久便不了了之。”
周青心道三年前应该是肃慎人假扮北胡侵扰刑州,才使得两方关系再度紧张,只不知什么原因竟不了了之,想来是有人识破了肃慎人的阴谋。
“我对这地道倒是早有耳闻,只不知巨马河下如何通行?”周青问道。
“嘿嘿,到了便知!”老猴儿卖了个关子。
地道里不分黑夜白昼,三人行了约莫三个时辰,走了五六十里地,一路上又遇到四伙打对面过来的,只是每伙都有七八人,似周、颜这般两人一队的一个也没,老猴儿自与每伙领头的笑骂一番。
一路行来,周、颜二人尚未觉得疲惫,倒是老猴儿先受不住了,嚷道:“再往前行半个时辰,便去陶四娘处吃喝歇息。咱们这的规矩,金老大已告知二位了吧,我为二位引路,饭食自然从二位身上着落。”他口中的金老大便是之前手持火把的黑市中人。
“嘿嘿,好酒好菜自当管够,只是莫把我二人当肥羊宰了!”周青满含深意的笑道。
“咱们地道里自有规矩,断无宰客之理,二位放宽心!”老猴儿回道。
再行半个时辰,老猴儿领着二人七转八拐,来到一处酒家,仍是在地下,只是大堂上面有通风透光的窗子,看外面天色正是早晨。
酒家不大,一字排开六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大堂、其余四间俱是客房。
老猴儿当先进了酒家,找了张靠墙的桌子斜靠着坐下,叫道:“四娘,贵客临门,快快好酒好菜伺候!”
“你这短命的糟猴儿,挺了好大的尾巴来老娘这撒野?”厨房里传来一声鸢啼凤鸣般清脆嘹亮的声音。
“四娘好没道理,俺老侯来照顾你生意,怎说成撒野?嘿嘿···嘿嘿!”老猴儿被那声音一呛,好没面子,只能尴尬一笑。
“你这泼皮烂货,八十文酒钱欠了半年,何时予我?”伴着声音走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身穿对襟缀花袄裙,酥胸微露;头挽垂鬟分髾发髻,青丝乍染。一双凤眼媚态盈盈,两弯柳眉春@情脉脉。俏鼻若琼瑶,皓齿如编贝。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莲步款款,香风阵阵。
老猴儿一双贼眼深剜陶四娘两眼,而后才垂下头去,支支吾吾道:“不过八十文钱,何用回回刺我,送完了这趟,便来结账。”
陶四娘也不理他,走到颜素衣跟前笑着说道:“好俊的小娘子,让姐姐如何见人?”也不等颜素衣回话,自顾自又说道:“郎君这般丰神俊朗,真是让奴家一见倾心,魂儿都被勾走了。”说罢故意弯腰露胸,冲周青飞了个媚眼,正是:垂鬟云乍染,媚靥香微点。未解作轻颦,凝情已动人。
颜素衣心道这女子好生妖冶,当着自己的面竟然勾引周青,心生厌烦,冷笑道:“掌柜的风情万种,怕是来往的客人才真是被你勾丢了魂!”
陶四娘听罢手一捂嘴,娇笑道:“吆,妹妹莫恼,你这情郎可是正眼都不瞧姐姐!”
“掌柜的,快上些饭菜,咱们吃完好赶路。”周青说道。
“正是正是,长春酿沽上两斤,鹿肉切上三斤,再上些拿手好菜。”老猴儿插嘴说道。
“得来,您二位稍候,老猴儿跟老娘搭把手。”说罢,一扯老猴儿耳朵拽了起来。
老猴儿被她拽住耳朵,也不着恼,鼻子转过来猛嗅几口。陶四娘用力一转,老猴儿便消停下来,嘴里嚎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