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鲁公乍听此言愕然,于他来说简直难以置信,震惊得差点从王座上跌落。
“君上赐宴吴国使臣,乃邦之礼仪,但与吴国结为姻亲,十分不妥。且不论吴国路途遥远,其蛮夷之地,将鸯瑚公主下嫁,实有辱鲁国中原礼邦之风范!”大夫曲说话耿直。
“鸯……鸯瑚公主?寡人将鸯瑚公主许给吴国了?”鲁公惊愕地问。
“君上在昨晚的筵席上,亲口许诺,愿将鸯瑚公主嫁给吴国太子夫差。”大夫相易不动声色地道明实况。
“这……寡人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鲁公急回忆昨日筵席间的一幕幕,苦思冥想,才依稀记起,他的确随口应了一句,可那只是他随口一说,并没有当真。
“中原之内,历来只有齐鲁秦晋等互结姻亲,吴国乃偏隅之地,将公主嫁过去,实在让人笑话。”大夫曲非常愤懑。
“曲大人此言差矣,吴国乃周太伯所立,与天子一脉相承。吴王阖闾纵横江南,吴国早已不同往昔,如今的吴国,国富军强。吴国太子夫差,仪表堂堂,又极具才情,公主嫁过去,只会琴瑟和鸣,夫妻和美!”相易的意见截然不同。
大臣们在底下激烈地争辩,鲁公的思绪却延到了鸯瑚公主上,他对自己许下这样的诺言感到诧异,一瞬间,对鸯瑚公主有了愧意。听着臣子们的争吵,鲁公起了反悔之意,他想收回旨意,将女儿接回曲阜都城。
东门襄仲静静地听着同官僚们激烈地交锋,一言不发。大夫曲也看出鲁公的意愿,极力推崇接回公主,一正鲁国地位。到这个时候,东门襄仲不能不表态,他平静地说:“君上,诚者,天之道也!民间且君子一诺,当令千金,况国君乎?君上若召回公主,传扬出去,定言鲁君出尔反尔,鲁国诚礼尽失!”
这才是鲁公为难的地方,鲁国被誉为礼仪之邦,他既想接回鸯瑚公主,又不想落人口实,真真是为难!
“臣附议东门大人!公主嫁去吴国,教化未明之民,昭显我鲁国之礼范,此乃大圣事也!”相易大声地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当日参加的大臣一一附和东门襄仲的提议,有这么多人赞同,鲁公一时犯难,只得暂时搁下召回公主的意愿,郁郁寡欢地返回后宫。
敬赢夫人早早地在鲁公必经之路上等候,见到鲁公愁绪满面,赶紧询问缘由。鲁公将心里的愁苦说于她,并略带责备地道:“为何如此早地把鸯儿送走?”
“君上,冤枉啊!妾身亦怕公主听到这桩婚事想不开,就去开劝,让她等君上酒醒之后,请您收回成命!可公主对臣妾的态度,君上早就目睹过,她根本不领受臣妾一番好意,出言不逊,恶言咒骂臣妾!臣妾一气之下,才命人将她送到吴国!臣妾知错,身为庶母,不该同公主一般见识,请君上赐罪!”敬赢夫人眼含泪水,装得委屈难过。
鲁国见她如此伤心,不好厉言苛责,只好作罢。
“臣妾听说吴国国力雄厚,太子夫差既是储君,又是能将,他出征的仗,战无不胜!君上想想,若能得吴国相助,您不是更有底气了吗?”敬赢夫人抹去眼泪,轻轻地分析这门亲事的好处。
鲁公沉默不语。
“臣妾明白,君上舍不得鸯瑚公主,是因为您还掂记着雪美人的情意!可君上想过没有,公主她终归是女子,迟早要嫁人的。鸯瑚公主又是庶出,放眼各诸候国,有谁能比吴国太子更合适?”敬赢夫人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鲁公的神色。
与刚才大臣们高谈阔论的争辩相比,敬赢夫人的话语更实在,除了吴国路途遥远,声望没有中原诸国深远,倒真的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可不知怎的,鲁公心情就是欢悦不起来。
这时,一个宫女怯怯地走过来,望着敬赢夫人,欲言又止。
“什么事?”敬赢夫人问道。
“云……云美人想问问,君上今日是否会过去,她好作些准备。”宫女低着头,不敢相望。
鲁公一听“云美人”三字,立马来了精神,语气也变得爽朗:“去去!你回去告诉她,寡人稍候就去。”
宫女走后,敬赢夫人又与鲁公闲话了会儿,她瞧鲁公心神不宁,遂微笑着道:“臣妾还要处理宫事,就不陪君上了。”
“夫人辛苦。”
敬赢夫人随后往另一宫道行走,在拐弯之际,她回望鲁公,只见他正急匆匆地朝着绿云所居的凝翠阁而去。
“哼!”敬赢夫人一声冷笑。
“夫人,云美人现在炽手可热,您就不担心她夺了夫人的恩宠?”阿荔小声地问。
“炽手可热又如何?王宫从来都是新宠旧弃!有这一个,自然会有另一个,本宫只要源源不断地给君上献新人,她就不足为惧!”敬赢夫人冷冷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