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都有份!”送饭的伙夫百就见他们性急,赶紧劝说。他长得敦厚健硕,一双臂膀紧实粗壮,肌肉横棱分明,这是长期挥铲把勺,翻炒煮炖锻炼出来的。他见这么多人闹哄哄地围着,持着铜勺,敲打几个不听话的兵士,他下手虽然不重,可击在脑袋还是生疼。率先起哄的兵士被这么一教训,立马乖乖地列队排阵,耐心等着百就起锅分食。
百就将饭菜一一分发给兵士,他们各自捧着陶碗四散开来,坐于路道席地就食。百就见太子额宇紧锁,意兴索然,赶忙盛了饭,恭恭敬敬地端到他面前,劝道:“殿下,这深山野林,无道无径,吃饱了才有力气开山拓路,夫人才有希望啊!”百就语气透着伤意,他只见过勾吾夫人一面,寥寥数语却能感受到她亲切蔼然,宽以待人,这让身份微低的百就深受感动。此番听闻勾吾夫人遇劫,也是难过不已。
夫差接过碗、筷,却没有立即进食。他凝神深思,食物引不起他的兴致,仍在想着今日将会面临的哪些状况?在威赫严厉的太子面前,百就恭声谨息,不敢造次。井察子为解他窘境,将他拉到一旁,假意埋怨:“到现在才来,害本将军饿了整整一夜。”
“原本昨晚就出城,可是准备出军营时,说楚军来袭,简素将军命大军严阵以待,所以就耽搁了。”百就连忙解释。
夫差听到他们的对话,心神逐渐清醒。是啊,不止有季子,还有军情,他不能罔国事而陷于儿女之情!“战况如何?”夫差平静地问。
“禀殿下,楚军没有来袭。简将军派去的王军逮住得一队人马,盘查之后发现是一群楚国私贩,他们囤积了一大批奢华丝绸欲躲官府纳征税赋,才在黑夜偷偷运送。”百就禀道。
“楚贩如何发落了?”夫差问。
“简将军严厉警告,依例罚了银子,就遣他们走了。”百就说。
“这些兵士也是简将军派来的吗?”夫差望着歇于一旁的兵士问。
“是。”
“叔雍,将昨日的骑兵留下十骑,其余的回营待命!”夫差吩咐道。
“是!”叔雍遂朝正在进食的一群兵士走去,他们是骑兵,留在军营更有用武之处。
“赶紧!赶紧!给我打饭去!”井察子推搡着百就,催促着。
“行军打仗的人,饿一顿饿不死!”百就不甘示弱,毫不犹豫地回击。
“说得轻巧!你饿一顿试试!”井察子抱怨道。
“饿一顿还这么有劲儿,说明要多饿几顿。”百就被他推得不耐烦,开口嘲弄。自从来到期思,没有王宫礼制规仪束缚,井察子好比鱼入大海,畅快淋漓,上至各营主将,下至伙夫兵士,与他们打得火热。
天色大亮,兵士们已填饱肚子,百就把备好的面饼分发给他们。就在大家准备上山搜寻时,辛九神情振奋,喜滋滋地赶着一辆马车,朝他们驶来。夫差一看,这不就是那辆与他交过面的马车吗?
“怎么回事?”井察子也发现了,快步追上前问。
“吁!”辛九拉住马缰,将缰绳递给迟立,跳下马车后仍难掩喜悦。
“他们露出马脚了?”井察子惊喜地问。
“弟兄们守了一夜,到了凌晨还没动静,就故意去激怒他们,那老头表面应付,暗中却偷偷拿花诱惑我们。属下听从您的吩咐,早做好准备,所以一直严加防备,他一出手,就被我给制服了!”辛九高兴地说,说着他打开一只竹筒,往井察子眼前一递,“将军看是这种花吗?”
井察子让大家退后,他将花倒在路面,指着它对兵士们说:“大家千万小心,就是这花,它会迷乱人的心志!”
“哗!”兵士不约而同后退。
“他人呢?”夫差紧随而至。
“在这儿。”辛九掀起车帘,一个白发苍髯的老者倦缩于马车内,他虽然垂垂暮年,风骨仍然苍劲,面对夫差与众将士,炯炯目力毫无畏惧。
“那位公子在哪儿?”夫差冷然问道。
“哼!”老者撇过头,不予理睬。
“早点说,免得吃苦头。”井察子威胁说。
“老夫早想赴死,你们动手,正好解了老夫的难处!”老者凛然无惧。